年初一。
想睡懒觉也是没办法睡的。
青石村往往五六点钟就已经开始有人起床拜年了。
周青是五点半醒的。
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简单洗漱,跟同龄人开始汇集。
从青色天空到太阳初升。
有人去镇上玩,有人聚在小卖部又开始打牌,还有人结伴去庙里上香。
周青留在了家里看电视,陪老婆孩子。
年节就这么悄无声息又热热闹闹的过去。
周青年初二把招待亲戚跟走亲戚的工作交给周玉衡跟父亲后,带着一群人正式启动了食品厂的工作。
一次刘三事件。
一次被抓事件。
周青的积极性被迫完全调动了起来。
那种自身都无法保护的感受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旦家人遭遇此变故他恐怕同样束手无策。
且周青不止有食品厂的事要忙。
他还要兼顾初三开工的机床厂,去帮刘奕的超市员工进行培训。
事儿一叠加起来,他有时家都来不及赶回去。
初一到十五,转瞬之间。
年味儿也在元宵节后,完全的散去。
周青这会在食品厂里面。
仓库里加工出来的干脆面越来越多,周青带吴卫跟好几个他选定的销售人员去现场实际操作几次演示如何推销后,多余的时间就是给这些人上课。
万事开头难,只要别人肯卖你的东西,以后再送货就是顺理成章的。
周青自问够努力的了,跟干劲十足的三顺等人比起来还是显得懒散不少。
因为他们开始见到钱了,体会到了先送货后结款这种结算模式对销售情况的改变。
周青讲的口干舌燥,让几人自己先消化着。喝口茶,马不停蹄的又去了附近的机床厂。
今天那边也有一批货要走,他担心许乾坤自己忙不来。
刘四喜被抓后像人间失踪了一样。
许东耀也是如此。
但周青估计,许东耀快出来了。
他本来就没犯事儿,进去的原因是跟民警抬杠。年过了,民警的工作也逐渐的恢复,这种无关人员一直关着对民警也是个麻烦。
上午两个厂子轮着跑,周青下午又去了刘奕超市,定时去培训员工的职业素养。
他在超市也混熟了。
一见到他过来,一群人自发的就开始协调工作,匆匆的赶去会议室。
他开会讲课期间,刘奕也听的很是认真。
她有直觉,按照周青的这种方式去把控质量,提升服务,将来在同行业的竞争力会是特别可怕的。
至少在这个县城里,青果园将立于不败之地。
且这种模式并不是为了要压缩利润空间,相反,超市自主合作生产的产品,利润率还会大大的提升。
届时的情况就是,一家青果园,周边一堆下游生产厂商。
现在这种预兆就挺明显的。
从年初二正式营业到现在,超市的客流量一天比一天多。这种暴增的客流量跟过年有关,本质是服务跟上去了。刘奕参观过同行家,地段不比青果园差的超市,生意远不如她这边。
刘奕在下首处听着,认真记着笔记。
她这段时间是恐慌未知的。
很奇怪,跟周青在一起的时候烦恼压力又忽然变淡了。
她心理是沉在过程中左右煎熬,周青是直接看到了结果。
她好好做事,做生意就是眼下最佳的解决之道。
会议到尾声之际,有人急匆匆撞门跑了进来。
刘奕刚要训斥对方冒失,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事后,脸色微微的发白。
很多人拉横幅堵了她超市正门,不让客人进去,要求还钱。
刘奕心脏一紧,急忙出门到窗边往下去看。
超市门口处至少围了大几百人。
外圈是看热闹的,内圈是一群拉着横幅的人。
白色的横幅,血红的字。
欠债还钱!
还我血汗钱!!
刘奕还从其中看到了一个地中海发型,很熟悉的中年男子。
黄进财,平时跟父亲关系还算可以的人。
前几天就找她要债了,有欠条,自己父亲一共欠了他十一万。
刘奕有点不知所措,她并没有很深入接触过父亲的那个圈子。同时也有些兔死狐悲的自嘲感,她父亲这些天唯一的消息就是把太多事一个人扛了下来,出不来是一定的了。
昨天的消息,今天黄进财就带人堵她超市了。
刘奕有种就此关门歇业的冲动。
可她又不能冲动。
父亲的财产封的封,冻的冻,将来说不定还要被罚一笔巨款。
这超市是她唯一的希望。
有脚步声,刘奕转头看他眼神问询。躲闪开他注视,强笑:“青哥,你先走吧,我自己能处理。”
周青问道:“报警没?”
刘奕摇头:“他叫黄进财,敢来这闹事肯定不怕警方。再说赶走了也没用,他今天可以堵门,明天也可以堵……”
周青疑惑:“这应该不叫事,做生意三角债多了,没人肯出面帮你爸解决余下麻烦吗?”
刘奕眼眶发潮:“他不认罪,轻易谁都不敢来我这闹,多少会留点余地。他倒是够讲义气的,这一认罪几乎就是板上钉钉,谁还卖他面子……”
周青陪着她往楼下走,问:“那这钱你准备帮他还不还?”
“不还我这超市就没法做了,再说也真是他欠的……我哥今天也打电话找我要钱,在外地度假钱不够了,让我给他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青倒有些佩服她。
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经历这种变故,能沉下心准备尽力去扛,没被压垮跑路。
他随口说道:“机床厂那边能用的钱目前有六万左右,最迟明天回款,我可以做主先借给你五万。”
刘奕随口拒:“这是东耀哥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厂,我不能因为我爸的事把大家都给拖垮。”
到财务里,刘奕问清楚超市现金还有多少,把整钱全部取了出来。
三万左右。
刘奕实际上早就想跟黄进财好好谈谈。
可出事后一接触,一沟通。生理上的恶心,让她迟迟不想跟这人再打交道。
明明跟她父亲是朋友,竟无耻的暗示想要包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