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黑色符钉又动了。
我正坐在军议厅主位上,手里还握着七宝玲珑塔。刚才弟子来报说它在拘灵室的封印匣中震了一下,我没让人继续查,直接下令将符钉送来。
门开时,送东西的是个年轻弟子,手有点抖。他把封印匣放在案上,退后两步,低头不语。
我打开匣子,符钉静静躺在里面,表面泛着一层暗光。这东西是从先锋部队破阵者身上收来的,原本只是战利品,没人多看一眼。但现在,它和塔之间有了反应。
我把塔轻轻放在符钉旁边。
一瞬间,符钉离匣而起,浮在半空,发出微弱的红芒。塔身也跟着轻颤,像是回应什么。
我知道不对。
这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残留法阵的余波。这是被设计过的联系。
脑海里立刻跳出一行字:
【请回答:若内部有人欲通敌,最隐蔽的传递方式是?
A. 借巡防之便外出联络;
b. 利用战利品残器植入信标;
c. 以心神默念触发远距感应】
我盯着题目,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天进出军议厅的人。
陈师兄和林师叔虽然动摇过,但他们已经主动去前线加固防线,行动上没有异常。其他人各司其职,也没有可疑举动。
可这符钉不会自己飞起来。
答案只能是b。
我选了。
系统提示答对,塔心忽然投下一束光影,在地上映出一段画面——昨夜子时,一个人影走进存放战利品的偏室,走到符钉前,伸手注入一道灵力。
那人穿着我们的制式灰袍,脸被阴影遮住一半,但我认得他的背影。
赵玄。
他是三年前我在北荒救下的散修,懂阵器修补,平日话少,做事稳妥。我一直让他负责清理战场残物,修复断裂的震灵桩。职位不高,也不参与核心议事。
但他能接触到所有从战场上回收的东西。
包括这枚符钉。
画面结束,我合上匣子,把塔收回袖中。
我没有叫人,也没下令抓他。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背后的人提前动手。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让谋士改了巡逻路线,故意在西北角留下一处废阵区没修。那里曾是第一道防线的侧翼,现在只剩几根断桩和碎石。按理说不该再有人去。
但我要让他们觉得,那里是个漏洞。
我还把七宝玲珑塔摆在军议厅最显眼的位置,白天就放在桌边,晚上也不收走。好像我已经放松警惕。
赵玄照常值勤,一天跑了三趟西线修补点,登记记录也都正常。
可到了夜里三更,我等的人动了。
我一直在厅内闭目养神,神识却一直锁着西北方向。那一刻,我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灵力波动,从废阵区传来。
有人去了那里。
我起身,没带任何人,直接瞬移过去。
远远就看见赵玄蹲在一截断桩旁,手里拿着一枚玉简,正往地下埋。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退回暗处,没有现身。
几分钟后,远处山林边缘出现一道黑影。那人披着灰鳞斗篷,身形瘦长,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他手里握着一根骨令,顶端刻着麒麟纹路。
是麒麟族的传令使。
他走到埋玉简的地方,弯腰取出玉简,看了一眼,点头。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我动了。
地缚锁链阵早就布好,只等触发。七宝玲珑塔在我手中亮起金光,瞬间激活阵法。地面裂开,数十条灵链冲出,缠住使者双腿。
他猛地抬头,想逃,却被塔的光芒罩住。神识一乱,动作迟滞半拍。
幻影傀儡从四周现身,化作真人模样,围了上去。
他抽出骨令挥砍,打出一道音波,震退两人,但第三个人已近身,一掌拍在他后颈。他身体一僵,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到十息。
我从暗处走出来,走到他面前,拿下他手中的骨令。
这时,赵玄还在远处站着,看到这一幕,转身就跑。
我没追,只抬手打出一道灵印,落在他脚下。禁行符生效,他一步也迈不出去。
执法弟子很快赶到,把他押了回来。
使者被关进禁笼,骨令交给了谋士去破译。赵玄跪在军议厅外,双手被缚。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弟弟的事,是真的?”我问。
他低着头,肩膀抖了一下,“他们……抓了他三年。说只要我提供一次情报,就放他走。”
“所以你要把七宝玲珑塔的秘密告诉他们?”
“我不是要害你!”他突然抬头,“我只是想救他!你说过会护我们周全,可你连一个人都保不住吗?”
我没说话。
他说得没错。我是首领,我答应过收留每一个愿意追随我的人。可我也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明天就会有第二个“弟弟”被挟持,第三个“家人”被威胁。
规矩一旦破了,就再也立不起来。
“你该来找我。”我说,“而不是偷偷把消息送出去。”
“找你有什么用?”他苦笑,“你连自己都护不住!麒麟族主力还没到,你就已经被逼得快要站不住了!”
我没有反驳。
有些人看不到全局,他们只看得见眼前的苦。
但我不能因为理解,就放任背叛发生。
“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说,“我会审你,当着所有人的面。但在那之前,你先关进拘灵室。”
他被带走时还在喊:“你以为你是为大义?你只是不想低头!你根本不在乎我们死活!”
我没回头。
回到厅内,我拿起那枚符钉,放进新的封印匣。这一次,加了三层禁制。
谋士进来时,手里拿着骨令的解密结果。
“上面记录了接头暗号和时间安排。”他说,“他们计划在第六日夜间,由左路军佯攻,主力从峡谷南侧突袭。目标不只是夺塔,还要活捉你。”
我点头。
“看来他们对我很感兴趣。”
谋士皱眉,“赵玄的事……真的要公开审?”
“要。”我说,“有人动摇过,但没做错事。也有人不说,却偷偷行动。我得让大家分清,什么是害怕,什么是背叛。”
他沉默一会儿,点头走了。
我坐在主位上,把七宝玲珑塔放在桌上。
塔底轻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因为符钉。
是因为地脉。
那股共鸣还在,比之前清晰了些。像是某种频率,在远处和它呼应。
我闭眼感应,发现那频率的节奏,和刚才使者手持骨令时散发的波动,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
符钉不是唯一的信标。
骨令才是真正的核心装置,它能与塔产生共振,定位它的位置。赵玄送出的玉简里,可能还藏着另一块碎片。
我睁开眼,正要起身,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守卫站在门口,“叶尘,拘灵室那边……说赵玄一直在念叨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们根本不在意换人,他们要的是塔自己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