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盾裂开一道细纹的瞬间，我立刻把背转向风来的方向。双臂交叉，将灵兽牢牢护在怀里。它的身体很轻，贴着我的胸口微微发抖。我能感觉到它的心跳，一下一下，急促但还在跳。
风从四面八方撞过来。
每一次冲击都像被人用锤子砸在背上。金光晃动，护盾发出低沉的嗡鸣。我咬紧牙关，不敢松手。刚才那一道紫黑色的电光劈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尝到了血味。现在喉咙干得发烫，每次呼吸都像在吞沙子。
“别动。”我用嘴唇贴着它的耳朵说话，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但我还是说了。它似乎听到了，挣扎的动作停了一下，头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飞过的碎石和断木。识海里的震荡越来越强，系统的提示栏只有一行字，闪得断断续续：“防护机制已激活，能量循环建立中。”
三息过去了，护盾还没稳住。
我调动丹田里剩下的灵力，在经脉几处关键位置布下缓冲。这会消耗更多力气，但能撑得久一点。头顶的风声忽然变了调，像是有东西在撕扯空气。我猛地睁开眼，一道暗色气流正从侧面卷来，像刀锋一样划向护盾边缘。
金光剧烈晃动。
裂纹又扩大了一点。
我偏过头，让肩膀承受那股冲击。右肩旧伤突然抽痛，整条手臂一麻。还好没脱力。护盾还在，虽然暗了一圈，但没有破。
灵兽的呼吸变得更弱了。
我把它往上托了托，让它离我的脸更近一些。它的鼻孔喷出白气，刚冒出来就被吹散。体温比刚才更低，皮毛都结了一层薄霜。这样下去它撑不住。
我解开道袍前襟，直接把它贴在胸口。皮肤接触的刹那，它身子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我顾不上冷，用衣服裹住它，只留一个头在外面。
寒气立刻顺着脊背爬上来。
四肢开始僵硬，手指不太听使唤。我试着活动拇指，勉强还能动。护盾的能量分布不均，背部压力最大，金光在那里已经变成深黄色。我集中灵识，往那个位置送了一丝灵力。光膜颤了颤，颜色稍微亮了些。
风向突然变了。
整个风暴开始旋转加速。我们被甩进一个新的轨道，身体倾斜着往前冲。我借着这股力，放松一侧手臂，让姿态更顺滑一些。正面撞击少了，护盾的压力小了一点。
东南方向。
我记得之前灵兽朝那边动过。那时候地平线上有一道红光。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全是灰黑的气流。但我还是把头偏过去，想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
系统界面浮现在识海里。
答题面板是灰的，不能用。角落有个小图标在闪——是那颗静心丹。第二章答对盘古之问后得到的奖励，我一直没用。现在它自己亮了。
我立刻意念催动。
丹药虚影出现，一股温润的气息扩散开来。精神上的压迫感减轻了一些，脑子清楚了。我抓住这个机会，重新锁定护盾薄弱处，用残余灵力一点点加固。
温度还在降。
衣服贴在身上，硬得像铁片。脚趾完全没感觉了，小腿以下像是不属于我。我低头看灵兽，它的眼睛半闭着，呼吸几乎微不可闻。
不能再等了。
我把体内最后一股热气运到心口，然后缓缓输进它体内。这是基础吐纳法里的传息术，本来是用来帮人稳住心脉的。现在只能试试看有没有用。
过了几秒，它尾巴尖轻轻动了一下。
我又送了一缕热气过去。这次它的腿蹬了一下，脑袋往我脖子边蹭了蹭。还活着，意识回来了。
就在这时，整个风暴猛地一震。
不是风的问题。是更深层的东西。像是大地在下面震动，或者某种规则被触动了。护盾的金光突然收缩，紧接着暴涨一圈，像是回应了什么。
我盯着识海。
系统提示更新了两个字：“共鸣。”
什么在共鸣？
我没时间想。风压再次增强，几块大石从下方冲上来，撞在护盾上。金光剧烈波动，背部传来一阵剧痛。我闷哼一声，嘴角又有血溢出来。
这次我没咽下去。
血直接被风吹走，化成一条红线消失在气流里。
灵兽察觉到异样，突然抬头看我。它的眼睛睁开了，瞳孔缩成一条线。它伸出舌头舔了舔我下巴上的血迹，然后死死咬住我的衣角，像是怕我会松手。
我知道它在担心什么。
我也怕。
怕撑不到最后。
可我已经答应过它，不会放手。
山谷里的石台还在运转吗？那天早上阳光照在苔藓上的样子，我还记得。溪水的声音，藤蔓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还有它第一次蹭我手心的感觉。
这些事都发生过。
不是梦。
所以我不能倒下。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记忆压进心底。那些画面成了火种，一点点烧着快要冻僵的骨头。我重新挺直背，把灵兽抱得更紧。
护盾又裂了一道缝。
这次在左肩位置。
我调动最后一丝可控灵力补上去。光膜颤了两下，勉强稳住。系统提示还在闪：“能量循环进行中，完成度67%。”
不够快。
风越来越猛。我们被推向更高的地方。视野里全是翻滚的灰黑气流，偶尔闪过几道电光，照出远处扭曲的地貌。荒原还在下面，但越来越远。
东南方向突然亮了一下。
不是红光。是银白色的，一闪即逝。
灵兽的耳朵动了。它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个方向。我也转头去看。就在那一瞬，一道新的气流带横切过来，像墙一样撞在护盾侧面。
整个人被掀得翻转起来。
我死死抱住它，背部重重撞上一块飞石。护盾发出刺耳的响声，金光暗了一大截。左臂彻底失去知觉，右手也只能勉强勾住它的后颈。
“坚持住。”我说。
它看了我一眼。
眼神不像刚才那样涣散了。它抬起前蹄，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腕。然后把头靠回来，贴在我的胸口。
风还在刮。
护盾的裂纹越来越多，光越来越弱。系统提示终于跳到了“99%”。还差一点。
我的牙齿一直在打颤，嘴唇裂了，说话都费劲。但我还在数。每撑过一次撞击，就算一步。
十次。
二十次。
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东南方向的银光又闪了。这次更亮，持续的时间也长了一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灵兽突然全身绷紧。
它盯着那个方向，角微微发亮。额心的符文开始闪烁，频率和护盾的波动竟然一致。
我愣了一下。
它们在互相呼应？
还没等我想明白，整片风暴中心突然塌陷了一瞬。所有的气流都往中间收，然后猛地向外炸开。护盾发出最后一声嗡鸣，金光骤然膨胀，把我们完全包裹进去。
识海里，系统提示跳到了“100%”。
防护机制完成。
我松了半口气，刚想调整姿势，却发现风停了。
不是减弱。
是真的停了。
上下左右都静了下来。飞石悬在空中，断木停在半途。连护盾的光芒都凝固了。
只有灵兽还在动。
它抬起头，角直指东南方向。那里，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正从地平线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