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门口那点微凉的空气还没在肺里转够一圈,口袋里的老旧手机就像个不安分的蝈蝈一样震动起来。李小邪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没有备注却隐隐透着点熟悉的号码,他眉头下意识地就跳了两下——得,麻烦的预告铃响了。
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拿得离耳朵稍远些,用他那套训练有素的、对付骚扰电话的标准开场白:“喂?办证开发票还是无抵押贷款?本人目前信用破产,暂无相关需求,谢谢合作啊。”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种极具穿透力、仿佛能震落屋顶灰尘的大笑:“哈哈哈!好小子!进了一趟局子,别的本事没见长,这嘴皮子上的油滑劲儿倒是更上一层楼啊!怎么,里面的政策教育还附带相声培训?”
这嗓门,这调调,带着点老江湖特有的混不吝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儿,不是他那神出鬼没的鬼手师叔还能有谁?
李小邪把手机又拿远了一寸,掏了掏被震得发痒的耳朵,没好气地回敬:“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师叔您这位老神仙啊。您这电话掐得可真准,我这刚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您老的关怀就跟过来了。怎么着,在派出所门口支了个算卦摊,专门盯你师侄的梢?”
“放你小子的罗圈屁!”鬼手笑骂一声,声若洪钟,“老子日理万机,哪有那闲工夫天天盯着你?是你小子现在可是名声在外了!为了个漂亮女警,单挑富二代恶霸,这英雄救美的事迹都快成江湖快板了,我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李小邪嘴角狠狠一抽:“师叔,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盖啊。什么叫为了女警?我那是维护社会治安,扞卫小摊贩的合法权益!再说了,那苏警官凶起来跟灭绝师太附体似的,我能为了她?”
“哟哟哟,还搁这儿嘴硬!”鬼手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听筒,“我可听说了,人家女警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办事雷厉风行,跟你在那小房间里你来我往,斗智斗勇?你小子,打小就对这种精明厉害、认死理的姑娘没辙,一准被人拿捏得死死的!红颜祸水,老祖宗的话那是至理名言!”
“您可快歇了吧!”李小邪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边沿着路灯昏暗的街道往夜市方向溜达,一边压低声音,“我跟她就是最纯洁的警民鱼水情,比纯净水还纯!您老就别在这儿乱牵红线了。有屁快放,没事我挂了啊,我这摊子还一片狼藉等着收拾呢,损失惨重,心情悲痛。”
“急什么?毛毛躁躁的!”鬼手的声音稍微正经了半分,“找你麻烦的是那个叫司徒浩的纨绔子?家里有几个糟钱,养了一群酒囊饭袋?”
“嗯,”李小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一个脑子被门挤了的二世祖,手段下三滥,但恶心人是一把好手。”
“这种货色,不值一提,麻烦的是他背后可能杵着的东西,或者……他不知不觉给人当了探路的石子。”鬼手顿了顿,声音沉下去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凝重,“小子,我上次跟你提的‘夜枭动’,不是吓唬你。影盟那帮阴沟里的老鼠,鼻子灵得很,手段也比这些街头混混毒辣百倍。他们要是真盯上你,或者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可就不是砸摊子这么温柔了。”
李小邪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眼神在夜色中锐利起来:“师叔,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幕?影盟为啥会盯上我?还有,您上次塞给我的那个U盘,里面到底装了啥重磅炸弹?”
“U盘里的东西,时机到了你自然明白。现在知道多了,死得快。”鬼手含糊其辞,打起了太极,“至于影盟……哼,一群躲在阴影里、追求什么狗屁长生不死的老鼠,脑子早就坏掉了,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发什么疯?你只管记住,你师父当年……唉,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提了。总之,你小子最近给我把招子放亮点,特别是留意身边突然冒出来的、看着就不对劲的人和事儿。那个女警花……嗯,她或许也是个变数,你自己掂量着办。”
鬼手的话说得云遮雾绕,但里面的警示意味却像根冰针,扎得李小邪心里一沉。他感觉仿佛有张无形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
“知道了,啰里啰嗦。”李小邪嘴上依旧不服软,“您老要是真疼我,不如赞助点经费,让我把这破摊子升级装修一下?刚才被砸得那叫一个彻底,跟遭了灾似的。”
“滚蛋!老子穷得叮当响,比你还不如!”鬼手笑骂一句,“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干净!挂了,有事……照旧。”
话音未落,听筒里就只剩下一串忙音。
李小邪放下手机,看着那串消失的号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老家伙,每次出现都神神叨叨,话说一半留一半,专门负责给人心里添堵。
他收起手机,抬头望向夜市方向那片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光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