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夜市还没完全热闹起来,那股子慵懒的市井气还没聚拢。李小邪正蹲在摊位前削土豆,刀光快得只见残影,土豆皮连绵不断掉进盆里。他心里却想着昨晚那条“夜枭动”的短信,还有婉儿窗台下那个单薄的身影。
“老板!十串羊肉,十串板筋,赶紧的!”
一声粗嘎的吆喝打断思绪。李小邪抬头,正是那个纹着黑蜘蛛的壮汉,带着黄毛和另一个瘦高个,大剌剌地坐在塑料凳上,脚直接跷到旁边空凳面。周围几个摊主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来者不善。李小邪心里冷笑,脸上堆起生意人的热络:“好嘞!几位稍坐,马上就好!”他手下动作加快,炭火呼地燃旺。
肉串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弥漫。李小邪撒调料时,手指在几个调料罐上蜻蜓点水般掠过,尤其在辣椒面上多停留了一瞬,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额外一撮猩红的粉末混入其中。
“您的串,趁热!”他笑着把烤好的肉串端过去。
黑蜘蛛抓起一串羊肉,咬了一大口,嚼了两下,脸色猛地一变,“噗”地全吐在地上:“操!这什么玩意儿?辣死老子了!你他妈放了多少辣椒面?”
李小邪一脸无辜:“大哥,咱家辣椒面是特色,您要不习惯,我给您换不辣的?”
“放屁!”黄毛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肉也不新鲜,有股酸味!哥几个吃了要是拉肚子,你赔得起吗?”
瘦高个阴恻恻地补充:“听说你这摊子生意特好?该不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吧?卫生许可证拿出来瞧瞧!”
周围空气瞬间凝固。老王在水果摊后紧张地搓手,刀疤刘则假装整理货物,耳朵却竖得老高。
李小邪脸上笑容不变,慢悠悠地擦着手:“几位大哥,话不能乱说。我这肉都是早上从张屠夫那儿现拿的,街坊邻居都看着。辣味重,是您几位口味轻;至于许可证……”他转身从油腻的工具箱底层掏出一个塑封的证件,啪地拍在桌上,“工商、卫生、税务,齐全得很,随时欢迎检查。”
他目光扫过黑蜘蛛辣得通红、冒汗的额头,突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辣椒面嘛,我家独门配方,清热祛湿,就是火气大的人吃了,容易……上头。几位大哥火气这么旺,怕是得喝点凉茶降降才行。”
黑蜘蛛被他眼神里的冷意刺得一激灵,又觉得喉咙里火烧火燎,气得想骂人,却一时噎住。李小邪却已经退开,扬声对周围看热闹的食客说:“不好意思啊各位,一点小误会!今天每桌送碟花生毛豆压压惊!”
这从容不迫的态度反而让黑蜘蛛几人有点下不来台。继续闹?对方证件齐全,态度不卑不亢,再闹大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走?任务没完成,面子也丢了。
正当僵持,林婉儿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小邪哥,张大爷说你家水费单子放我这儿了……”她手里捏着一张纸走过来,看到这阵仗,脚步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李小邪心里一紧,立刻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对黑蜘蛛几人笑道:“几位,串要是不合口味,这顿算我请。要是还想尝尝别的,我接着烤;要是没事……”他眼神陡然锐利,“就别挡着咱做小本生意。”
黑蜘蛛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瞟了瞟李小邪身后低着头的林婉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最后,他啐了一口,踢开凳子:“走着瞧!”带着两个跟班悻悻离去。
人群议论着散开。李小邪松了口气,转身对林婉儿说:“没事了,几张废纸,扔了吧。”
林婉儿“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水费单”——那其实是一张从旧练习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水费信息。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那张约她见面的纸条,此刻正贴身藏在她的衣袋里,像一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