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邪捂着被拍得生疼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倒抽着凉气。鬼手师叔这看似随意的一拍，力道透骨，分明是用了巧劲，算是对他刚才“行为不端”的小小惩戒。
“师叔，您下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李小邪嘟囔着，赶紧拉开距离，顺手打开了客厅那盏昏黄的节能灯。灯光驱散了部分黑暗，也让他更能看清这位不速之客。
鬼手师叔依旧是那副落拓不羁的模样。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袖口有些磨损，头发略显凌乱，下巴上冒着青黑色的胡茬，看上去像个不得志的流浪艺术家，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与他邋遢的外表格格不入。他毫不客气地走到那张旧沙发边，大马金刀地坐下，还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仿佛这里是他自己家。
“少废话，有喝的没？赶了一路，嗓子冒烟。”鬼手师叔翘起二郎腿，目光在简陋的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那箱没开封的啤酒上。
李小邪认命地去拿啤酒，用牙咬开瓶盖，递了过去，自己则拖过一张小板凳，在师叔对面坐下，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他心里七上八下，既好奇师叔的来意，又担心他继续追究刚才偷看的事情。
鬼手师叔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喉结滚动，满足地哈了口气，这才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斜睨着李小邪：“小子，日子过得挺滋润啊？守着个小摊子，逗逗邻家小妹妹，这小算盘打得，师叔我在八百里外都听见响了。”
果然来了！李小邪头皮一麻，脸上瞬间堆起讨好的笑容：“师叔，您看您说的……我那就是……就是正常邻里互助，关爱未成年少女心理健康成长……”
“放屁！”鬼手师叔笑骂一声，拿起桌上的竹签作势要扔，“还心理健康？我看你小子心理都快扭曲了！那丫头叫林婉儿是吧？老林家的小姑娘，我可是看着她穿开裆裤满院子跑的！你小子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不用她爹妈动手，我先替你师父清理门户，把你那点花花肠子一根一根抽出来当腰带给系上！”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但配上鬼手师叔那戏谑的表情，又显得没那么严肃。李小邪知道师叔多半是在吓唬他，但心里还是一凛，赶紧正色道：“师叔您放心！我就是把婉儿当亲妹妹看！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刚才……刚才那就是个意外，纯属意外！我保证以后眼睛绝对不乱看！”
“哼，量你也不敢。”鬼手师叔哼了一声，又灌了口啤酒，语气缓和了些，“那丫头是个好苗子，心思纯净，你别把人给我带歪了。好好当你你的烧烤摊主，护着她点，别让街面上的腌臜事沾着她，也算你积德了。”
“是是是，师叔教诲的是！”李小邪连连点头，心里却暗暗叫苦，看来师叔虽然神出鬼没，但对他的情况倒是门儿清。
鬼手师叔放下酒瓶，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几分，看着李小邪，淡淡道：“你师父让我给你带句话。”
“师父？！”李小邪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他那位师父，比鬼手师叔还要神秘，常年云游四方，音讯全无。“他老人家还好吗？他现在在哪儿？”
“好得很，吃嘛嘛香，就是操心的事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鬼手师叔摆摆手，没有透露具体行踪，“他让你安生在这待着，把你那身躁动的毛脾气收一收，别整天想着搞大新闻。市井之中，最能磨砺心性，把你那点本事融进柴米油盐里，才算真正入了门道。”
李小邪默默点头，师父这话，跟他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大隐隐于市，这才是师门传承的精髓所在吗？
“不过……”鬼手师叔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你师父也让我提醒你，别真把自己当成个只会烤串的傻小子。外面的世界，可不太平。”
“不太平？”李小邪心里一动，想起刀疤刘之前的试探，还有师叔刚才那神鬼莫测的一签，“师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鬼手师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指蘸了点啤酒，在斑驳的木头茶几上，随意地画了一个模糊的、像是某种飞禽侧影的图案，但很快又用手掌抹去。
“有些老对头，这些年一直没消停。还有些新冒出来的牛鬼蛇神，也不太安分。”鬼手师叔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这地方，看似平静，但也是灯下黑。自己机灵点，别惹事，但也别怕事。真要有不开眼的找上门，该亮爪子的时候，也别客气，别堕了师门的名头。”
李小邪看着桌上那迅速消失的水渍图案，心里翻腾起来。师门对头？牛鬼蛇神？难道自己这看似普通的身份，还是被什么人注意到了？他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天那几个吃霸王餐的混混，难道那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街头寻衅？
“师叔，您的意思是……我可能有麻烦？”李小邪试探着问。
“麻烦？”鬼手师叔嗤笑一声，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对你小子来说，说不定是送上门的乐子呢。总之，话我带到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似乎准备离开。
“师叔，您这就要走？不多住两天？”李小邪连忙起身。虽然这位师叔行事古怪，但毕竟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住你这狗窝？算了吧。”鬼手师叔嫌弃地看了看四周，“我还有事要办。对了，”他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李小邪，嘴角又勾起那抹戏谑的弧度，“你小子要真闲得慌，帮师叔个小忙。”
“什么忙？师叔您尽管吩咐！”李小邪立刻表态。
“帮我盯着点街面上，有没有什么生面孔，特别是打听一些……不同寻常的药材，或者打听一些陈年旧事的人。”鬼手师叔轻描淡写地说着，眼神却意有所指，“有什么发现，老规矩联系。”
说完，他也不等李小邪回答，拉开房门，身影一闪，便融入了楼道外的黑暗中，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只留下若有若无的啤酒麦芽香气，和满屋的谜团。
李小邪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