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还在闪。
沈知意蹲在裂缝前，手指还贴着地面那个刻痕。她能感觉到那阵震动是从地底传上来的，像有人在敲墙。肩上的萧景珩呼吸越来越弱，体温也在下降。她没动，盯着裂缝深处那点忽明忽暗的光。
掌心突然发烫。
她低头一看，照片边缘冒出了火苗。不是红的，是幽蓝色，安静地烧，没有烟。她想甩手，可那火像是黏在了皮肤上，顺着纸页往上爬，速度快得吓人。
“什么鬼东西？”
她立刻把剩下的半张照片塞进饕餮胃囊。锦囊鼓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拉链自动锁死。火停了，但指尖残留着一股凉意，像是被冰水泡过。
系统弹幕跳出来：【警告！检测到高维信息流入侵，正在启动防火墙……成功拦截97%，剩余3%已注入宿主神经系统】
她眨了眨眼，脑子里多了段画面——操场边，一个穿保安服的男人蹲在铁皮车旁，手里拿着烤叉翻红薯。他抬头看了眼天，嘀咕：“该画阵了。”
这人她见过。
陈墨。
明德高中那个总在值夜班的老头，平时话不多，最爱说“年轻人别乱跑”。她以为就是个普通守墓人，没想到会在这儿撞上。
裂缝里的光忽然稳定下来，频率变得整齐，一亮一灭，像在传递信号。
她正要伸手再探，阴影里传来轮子碾过碎石的声音。
一辆锈迹斑斑的红薯车从通道拐角慢慢推了出来。车上盖着块旧布，底下压着几张泛黄的纸。推车的人穿着保安制服，袖口沾着泥，脚上一双旧胶鞋踩得稳当。
陈墨站定，离她三步远。
“玩火的事，下次小心点。”他咬了口红薯，热气从他嘴里冒出来，“烧的不是纸，是时间。”
沈知意没说话，手已经按在腰间的软剑上。
这人出现得太巧。照片自燃、裂缝发光、星图未现——全赶一块了。她不信巧合，尤其是这种时候。
陈墨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肩上的萧景珩，“他还撑得住？”
“你认识他？”她问。
“不止认识。”陈墨笑了笑，“我等他回来，等了二十年。”
她瞳孔一缩。
“你说什么？”
“我说，”他慢悠悠把红薯皮扔进车斗，“你手上那张照片，是我二十年前亲手拍的。”
沈知意猛地站直，“不可能。那是现代校园的照片，萧景珩那时候还没转学。”
“转学？”陈墨笑了，“他从来没转过学。他是被送进去的，编号b-01，双界观测者计划的第一个活体样本。”
她心跳漏了一拍。
“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也在名单上。”他抬起左手，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疤，“c-07，守墓人组，负责维持两界节点稳定。”
她说不出话。
这个人，看起来普普通通，连异能波动都没有，可他说出的话每一句都像钉子，往她脑子里扎。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她声音冷了下来。
“时机不到。”他拍拍手，走到红薯车旁，掀开那块布，“有些事，必须等‘读档’能力觉醒才能看懂。”
布下面压着的是一张残页，和她在密卷室找到的竹简材质一样。他手指一点，那页纸飘起来，悬在半空。
下一秒，纸上浮现出光点。
一个接一个亮起，连成线，勾出三座建筑的轮廓——左边是明德高中的教学楼，中间是刑部天牢的地基结构，右边是一座埋在山腹里的宫殿。
星图。
她胎记突然发热，像是在呼应什么。
“这是……？”
“坐标。”陈墨说，“三个世界的交汇点。你爸当年想用这个阵法打通生死门，结果失败了，只留下半套图纸。我这些年一直在补。”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会在今天辰时签到，会拿到读档能力，会追到这里。”他看着她，“我还知道，你爸不是为了复活谁才做实验的。”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选人。”他声音低下去，“选能同时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重启天机阁。”
沈知意愣住。
“你是说……我和萧景珩，都是被挑中的？”
“不。”陈墨摇头，“你们是唯一成功的。”
她还想问，胎记却猛地一震。星图上的光点开始偏移，原本稳定的连线出现了裂纹。与此同时，地面再次震动，比刚才更剧烈。
咔啦——
裂缝扩大，泥土簌簌掉落。四面八方传来摩擦声，像是指甲刮石头。
她回头，看见一只漆黑的手从地底伸出来，五指扭曲，关节反向弯曲。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越来越多，全都朝着红薯车抓去。
鬼手。
九幽阁的手段。
“他们来了。”陈墨不动，“宋清欢发现星图现世了。”
沈知意一把将萧景珩放下靠墙，抽出软剑划地一圈，控火异能催动，黑焰沿着地面蔓延，形成环形结界。火焰贴着她的剑尖跳动，暂时挡住那些破土而出的手。
“你到底帮谁？”她盯着陈墨。
“我谁也不帮。”他啃完最后一口红薯，把签子丢进车斗，“我只是个守门的。但既然你看到了星图，就得承担后果。”
“什么意思？”
“看到真相的人，要么成为钥匙，要么变成祭品。”他抬手指向星图，“它已经标记你了。”
话音刚落，一只鬼手猛地抓住红薯车的金属轮子，用力往后拖。车身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星图剧烈晃动，光点几乎熄灭。
沈知意冲上去一脚踹开那只手，可又有三只从背后袭来，直扑她后颈。她翻身躲过，剑刃横扫，斩断两只，剩下那只扑空砸进泥土。
“你再不出手，图就要没了！”她吼道。
陈墨站着没动。
“这不是我能插手的事。规则写了，观测者只能引导，不能干预。”
“少扯这些！”她一边格挡一边骂，“你要是真不管，就不会把星图拿出来！”
陈墨沉默几秒，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
他抬起右手，轻轻弹了下手指。
星图瞬间凝固，所有光点停止移动，连线变得清晰无比。那股牵引力消失了，鬼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动作变慢。
沈知意趁机跃回结界中心，一手扶住萧景珩，一手握剑指向四周。
“你能控制它们？”
“只能延缓。”陈墨看着她，“真正能终结这一切的，是你。”
“怎么终结？”
“找到最初的签到点。”他说，“二十年前，第一个观测者在那里消失。只要你能回去，就能改写程序。”
“程序？”
“对。”他眼神认真，“你以为这是修真？这是实验。你们所有人，都是数据流里的变量。”
沈知意脑子嗡了一声。
这时，地底传来一声怒吼。
“把星图交出来！”
是宋清欢的声音，但不像人发出的，更像是从无数喉咙里挤出来的合音。所有鬼手同时发力，黑焰结界开始崩裂，裂缝越扩越大。
陈墨抬头看了看头顶塌陷的通道，“他们快到了。”
“谁？”
“九幽阁的清理部队。”他低声说，“专门处理失控变量的。”
沈知意咬牙，把软剑插在地上，双手结印，控火异能全开。黑焰暴涨，暂时逼退一波攻击。但她知道撑不了多久。
“你有办法送我们出去吗？”
“没有。”陈墨说，“但我可以给你三分钟。”
“什么三分钟？”
“静止时间。”他抬起手，掌心浮现一个符号——圆中一竖，两边各三点，和地上刻的一模一样。“这是我最后的权限。用了之后，我可能就消失了。”
她盯着他。
“值得吗？”
“值得。”他笑了，“毕竟我答应过一个人，要等到下一个签到者出现。”
沈知意没再问。
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爸。
九幽阁主。
也是制造宋清欢的那个疯子。
鬼手再次扑来，这次带着腥风，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黑焰结界出现裂痕，火星四溅。
陈墨抬起手，符文在他掌心旋转。
“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一手抓起萧景珩的衣领，一手握住剑柄。
陈墨轻声说：“三分钟后见。”
他的手落下。
整个空间突然安静。
鬼手停在半空，火焰凝固，连飘起的尘埃都定住了。
只有她还能动。
她喘了口气，看向陈墨。
老人站在原地，嘴角带着笑，身体正一点点变得透明。
她张了嘴，想说什么。
可下一秒，她的视线被一道强光吞没。
静止结束。
鬼手重新扑来。
黑焰结界彻底炸开。
她举剑挡在萧景珩面前，耳边传来金属撕裂的声音。
红薯车被硬生生拖进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