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让蛋哥去给他取来一个面具带上,随后独自背着沈三爷的尸体,朝山腰的另一侧走去,除开沈三爷日常待在下等帮众聚居的窑洞区域一带,野狼帮核心帮众基本都住在另一边更广阔,也多为木房石屋的住宅区。
一路上被异样和惊疑的目光盯着,陈星在蛋哥的带领下来到野狼帮大当家袁老大居住的屋子前,随意将沈三爷的尸体往地上一扔。
蛋哥进去通报,陈星等在原地,不一会儿,屋中走出来一个异常壮硕的中年男人,面庞之中有一种久经沙场,杀敌万千所雕刻的硬朗轮廓,额间一道浅疤斜过眉骨。浓眉如墨,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时时透着久居上位的俯视感。
他盯着地上的沈三爷尸体看了两眼,随后看向已经戴上面具,显然然身形瘦弱,仍然透着一股浓浓少年气的陈星。
陈星低头拱手道:“袁大当家,此人已经被我击败,如今我既取而代之,前往东阳城面见郡守大人之事,自然亦由我去。请大当家允许。”陈星直接将袁老大真正关心之事道出,沈三爷死不死倒是其次,能否与南山郡新郡守谈妥,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如何信你?”是谁去办不重要,能否办成才是关键。
“野狼帮上下万众,唯我陈三能做成此事。”陈星自信道。换句话说,除了相信我之外,你没有选择。
袁老大沉吟片刻,朝蛋哥道:“你陪同陈三爷一同前往郡府。”
“陈三即刻出发。”陈星说罢,转身离去。
”袁老大叫住蛋哥,问到:“此人哪里来的?”
“出自南风窑。”蛋哥回道。
袁老大微微一笑,意味不明。上上一个野狼帮三爷便是死在同样出身南风窑的沈三爷手上,如今沈三爷也是死在出身南风窑的陈星手中。这南风窑俨然已经成为三爷出处
陈星跑到伙房大吃了一顿之后,便随着蛋哥骑上马儿出发。两人刚出巨蝠山范围没多久,陈星便停下来,对着蛋哥吩咐道:“你先去帮我办一件事。”
“三爷您说。”蛋哥客气道。
“两年前有一伙山匪,洗劫了太平镇,一个叫陈家村的地方,此地距离巨蝠山向东大约两百里地。你帮我打探此事是哪路山头之人所为,其中还有一个叫坤哥的人,他现在在何处?”
“但是...”
“面见郡守大人之事,我自有分寸,你办妥此事之后,再来东阳城寻我便是。”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陈星没有急着前往郡府所在的东阳城,而是先行回了一趟陈家村。此时陈家村已经荒凉得毫无生气,大部分是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在村尾几处勉强还能住人的房子里边,陈星发现几个老妇人还活着,她们的模样陈星都有印象,其中两位还是老爹的老相好,陈星经常上她们家蹭吃蹭喝。
这些老妇人脸上挂满了绝望与死气,连呼吸都像是身体被动的工作而已,仿佛人生已经没有意义,只剩下活着,连活着也是一种折磨,而死亡是一种奢望。
望着这一幕,又一股巨大的无力与悲伤涌上陈星的心头。霎那间他也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原地,抽泣不已。
几个老妇人缓缓走过来,其中一位蹲下来,与陈星满含泪水的眼睛对视,似乎是天然的作为母亲,对孩子总有着无限的包容与爱意流淌一般,她轻轻地将陈星揽入怀中,轻轻在他背上拍着。
“刘婶。”
“好孩子...”刘婶这一刻也有些意识模糊,以为自己在梦境之中,在陈家村被洗劫之前,陈记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又跑到她家里来讨吃的。她笑着道:“你是陈家村唯一的男孩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嗯。”陈星痛哭流涕:“我会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边上几位老妇人也毫无生气地重复着这句话。
“跟刘婶回家,饿了吧,婶家里有窝头,婶给你拿。”
陈星没有跟去,他给几位老人家留下一些碎银,转身离开。最后在老爹和母亲的墓前磕了几个头,策马而去。
直到第三天晌午刚过,陈星才抵达东阳城。东阳城是南山郡最大的城市,说起来这也是陈星至今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华与热闹的地方。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一眼望不到头的亭台楼阁......
他却没有一点作为一个十二岁孩子应该有的,对新鲜事物的热情与激动。只是一个孤独的,对外界漠不关心的过客一般,安静地牵着马儿在热闹的人群之中穿梭。
与郡守大人面见之地,自然不是在郡守府这样人多眼杂之地。若是被人看见并举报说,南山郡新郡守,与巨蝠山野狼帮这样一群匪寇有勾结,岂非儿戏?
蛋哥告诉陈星,让他今日傍晚在东阳城聚华酒楼三楼的一个叫“月华西沙”的厢房之中等待便可。陈星走入厢房之中时,里边并无一人,时间也还早。他眼下也无处可去,于是就地盘膝打坐。
自那夜雨沈三爷闺房之中,真灵天心第一次真正被点亮之后,陈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正式迈入炼气一层。他对此并无概念,只知按照玄元凝气决上记载之经文要义,按部就班地打坐纳气,以意念控制灵气游走全身,打通各个关窍,并将灵气储存在关窍之中,不断凝练。
聚华楼三楼,不断有天地灵气汇聚而来,只是此处相对云雾山脉而言,不仅灵气稀少,凡人聚集之地,其中混杂的浊气戾气也多,实在是庞杂的很。
陈星并不懂得分辨这些,只知道一股脑的吸收进入身体,以至于修炼至傍晚之后,受吸收的大量浊气影响了心智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以来,心中压抑的有太多的心绪得不到抒发,所以他更加难以察觉吸纳浊气对自身的负面影响。
直到有人推开门走入厢房,陈星也没有察觉,依旧在打坐炼气。
这位南山郡头号人物,从京都下放过来,在与沐川国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新任郡守,池秋,乃是一位样貌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神清面朗,英气十足的俊逸男子。他进来之后没有打扰陈星,就这么默默站着。打量着这个虽然带着黑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但在历尽千帆,眼光毒辣的池秋面前,明显是个孩子的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