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见人伤的这么重,连忙上前诊治。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大夫搭在沈贺昭腕上号脉的手没有一点撒开的迹象,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谢玉臻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刚刚她看过,沈贺昭右手没有伤,说明他已经躲过一劫。
可难道是她的判断失误,他不成残废就要成死人?
良久,老大夫才松开把脉的手,自药箱里掏出银针替他施针。
一炷香后,老大夫收起银针,神色有些凝重。
“这位公子伤势过重,尤其腰腹的那一道剑伤,伤口颇深难以愈合,若不用良药加以干预,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谢玉臻被他弄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听见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
“您尽管用药便是,若是缺了什么只管通知我一声,我定会想办法凑齐凑齐。”
人命关天的大事,谢玉臻尽管身无分文,也不会在这上面吝啬。
却见老大夫摇了摇头,叹息道:“其他药材都好说,只是他这伤要想痊愈,唯二十年的龙脑香不可。可这龙脑香本就不便宜,二十年份的,至少要二百两银子。这笔银钱,你们两个女子三天内可能凑齐?”
他说着,又看向一旁六神无主的沈唤月。
不怪老大夫担忧这个,眼下她们二人着实狼狈。
为了不被盯上,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物都是最廉价的粗布,原本盘发用的玉带、簪子全都变卖,头发仅用一根红头绳堪堪绑在脑后。
这副样子,着实不像是能掏出二百两银子的人。
提到了银子,沈唤月红着眼垂下了头。
别说二百两银子了,眼下就是二两她都凑不出来。
她是王府里金枝玉叶的小郡主,从小到大都没为银钱发过愁,这是她第一次明白银钱的重要性。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哭丧着脸问道。
“没有。”老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唤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还没有干透的泪水。
咬了咬牙道:“好,还请老人家这两日多费心我兄长的伤势,我一定尽快凑到药钱,为我兄长疗伤!”
她的眼神逐渐坚定,脸上是谢玉臻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神色。
他们兄妹两个从小一同长大,情谊非凡,一旦遇上有关沈唤月出了事,沈贺昭总是失去惯有的理智。
同样,一旦沈贺昭遇上危险,一向娇气到只知道哭的沈唤月也会坚强起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送走老大夫,沈唤月嘴角扯起笑来:“今夜多谢臻姐姐了。时辰不早了,臻姐姐身上还有伤就早点休息吧,我来照顾哥哥就可以了。”
谢玉臻摇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柳家人又不是做慈善的,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能拒绝暗十的求救,事后又怎么会掏银子给他治病?不然你以为你哥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和刺客一伙的,此时巴不得这兄妹二人死在这里,好给王府里那个柳氏亲子腾出世子的位置呢。
不过沈家兄妹如今并没有表明身份,谢玉臻也到底还是个“失忆”人士,自然不可能把这些话讲出来。
沈唤月心底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倔强地说道:“可他们都能带着人从刺客手底下救下哥哥,为什么不能给他治伤?”
说话声越来越小,她的眼眶也越来越红。
生在燕王府那样环境,她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懂,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若是从前,二百两不过是一件衣裙的钱。
可现在,暗卫不知去向,哥哥也昏迷不醒,她能依托的只有谢玉臻这个相识不过几天的假嫂子。
可人家到底和他们不是真的一家人,又怎么能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拖累人家?
沈唤月已经决定,要尽快和谢玉臻撇清关系,尽量不让自己的家事拖累她。
“可别哭了。”谢玉臻最见不得人哭,眉心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几日你在家中好好照顾你哥,银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她这个人别的不行,赚钱她敢称第二,整个西北没人敢称第一。
不过这回可真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了。
沈唤月想要拒绝,但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哥哥,拒绝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
沈唤月垂下眸子,暗下决心。
回去就把表哥介绍给臻姐姐,臻姐姐这么好的人,必须做她嫂子!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她,自己一定第一个不答应!
……
次日,谢玉臻起了个大早。
伪装好自己,便随手提着个篮子上街去了。
今日的目标很简单,逛书肆!
大晋朝重文轻武,文人墨客比比皆是,即便是比较落后的岐州府也不例外。
想要短时间内来快钱,最容易赚的就是读书人的钱。
谢玉臻上辈子生意遍布西北,靠的自然不是珠宝这一桩生意。
古玩玉器,珠宝香料她均是个中好手。
而她上辈子最早发迹时,靠的就是古玩。
她自然没有本金大肆收购古董字画,于是当年的她另辟蹊径,学会了另一门手艺——造假。
这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奈何谢玉臻行事只看银子,银子的多少,决定了她道德底线的高低。
饭都要吃不饱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在她积累了一定资本后,到底也没再做过这种事情了。
现在要重操旧业,谢玉臻心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兴奋,也有些不真切。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开阳县最大的书肆,柳氏书肆。
假货这种好东西,谢玉臻又怎么会便宜了别人?
一进门,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
迎面放着三列厚重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放着的大多数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书画游记,以及科考要用的相关文籍。
谢玉臻走了两圈,没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走到柜台前敲了敲。
“掌柜的,前朝颜大家的梅嬉图售价几何?”
那掌柜正拄着脸打瞌睡,被这么一问,一个激灵,瞌睡全没了。
刚想笑着开口,可当他看见问话的是一个身着蓝色碎花粗布衣裳,样貌普通的妇人时,脸瞬间拉个老长。
语气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滚一边发癔症去。别说我这没有,就算是真的有,颜大家的真迹也是你这种穷鬼能肖想的起的?”
谢玉臻瞧瞧外头,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捂着半边嘴,神秘兮兮地说道:“俺知道你这没有,因为真的在我那儿!”
噗。
掌柜的嗤笑一声,轻蔑的看着她:“就你?你一个乡野村妇,怎么可能有颜大家的真迹?”
“是真的!”谢玉臻急道,“这画是俺公公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可惜他为了护着这画被人打断了腿,俺们这才急着出手的。”
说着,谢玉臻抹了抹眼角又道:“本来是想留着当传家宝的,如今看来,横竖也护不住了。你就说你能给多少银子吧,你要是不说,俺就去隔壁王家书肆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