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腕间的暗绿锁链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
一股无形的排斥力从印记中炸开,强大得令人灵魂颤栗。
“呃啊……!”
乔大年发出短促的痛哼。
一股无法形容的阴煞之力,在爆发的刹那,将乔大年的意识拖入黑暗旋涡。
幽冥路!
又是这条惨白死寂、浓雾翻滚的路!
摔在坚硬的地面,他立刻抬头,目光死死锁定前方。
浓雾深处,连城的身影同样被一股力量拖拽而来,虚弱地摔倒在地。
她腕间的暗绿印记疯狂闪烁,像在贪婪地汲取她的生机。
“连城!”
乔大年挣扎着想爬过去。
“桀桀桀……”
怨毒的鬼笑声如九幽寒风刮过浓雾。
笑声未落,一道凝实惨白鬼影,如离弦之箭从浓雾中射出,直扑毫无反抗之力的连城。
是宾娘!
她幽绿鬼眼睛里,满是扭曲的兴奋与贪婪,死死盯着连城腕间光芒大盛的魂锁印记。
“天助我也!魂锁反噬,正是你魂力最弱、最美味之时!”
宾娘尖啸着,鬼爪暴涨,带着撕裂魂魄的威势,抓向连城心口。
“吞了你,我就能挣脱这该死的枷锁!”
连城惊恐地看着索命鬼爪,在视野中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她想动,想凝聚魂力抵抗,可腕间魂锁的反噬力,如无数冰针刺穿灵魂,让她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绝望如冰冷潮水将她淹没。
“不……!”
乔大年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
他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
千钧一发……
现实,史府花厅。
混乱仍在持续。
顾云章死死挡在乔大年身前,与恶仆推搡撕扯,手背被恶仆指甲划破,一滴鲜血悄然渗出。
在混乱中划出微小弧线,不偏不倚落在乔大年唇瓣上。
温热的触感带着顾云章特有的气息,瞬间渗入。
幽冥路!
宾娘的鬼爪即将洞穿连城心口的刹那,一股奇异的温暖力量从乔大年灵魂深处炸开,像投入冰海的火种,驱散了些许阴寒与剧痛。
“呃!”乔大年闷哼一声,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
一个念头如闪电劈开混沌——魂锁不仅连着连城,也连着他腕间的白光印记!
他猛地抬起左手,不是去阻挡宾娘,而是用尽残存的魂力,狠狠抓向自己右手腕间若隐若现的白光魂锁!
“给我……断啊……!!!”
灵魂发出无声的咆哮,五指如燃烧的烙铁,死死抠向那道印记。
他要以灵魂为代价,强行撕裂这道连接,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切断宾娘吞噬连城的通道!
……
现实中,史府花厅。
一直僵直的乔大年突然剧烈痉挛,黑血狂喷。
溅得顾云章衣襟通红。
星星点点,落在连城苍白的脸颊与颈间。
“乔兄!”
顾云章被这突如其来的喷血,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他痉挛的身体。
……
几乎同时,幽冥路上……
乔大年撕扯魂锁的举动,仿佛触动了天地禁忌。
一股浩瀚、冰冷、无情到极致的威压,骤然笼罩这片幽冥之地。
“轰隆……!”
一道无法形容色彩的雷霆,从灰暗苍穹劈落,蕴含着宇宙破灭般的威能。
目标不是乔大年,也不是连城,而是即将得手的宾娘!
雷霆之力,让整个幽冥路震颤,翻滚的浓雾瞬间蒸发,道路两侧身影,顷刻间化为飞灰。
“不……!!!”
宾娘发出极致惊恐的尖啸。
她的鬼影天威面前渺小如尘埃,眼中的幽绿鬼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恐惧。
她想逃,想遁入浓雾,可雷霆已锁定她的气息,快得超越时空。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中,刺目的光芒吞噬一切。
宾娘的鬼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煌煌天雷的轰击下如烈日融雪般消融汽化。
一缕带着怨毒与不甘的残烟,被雷霆余波彻底荡尽。
恐怖的余波,如灭世海啸般席卷。
离宾娘最近的连城首当其冲,即便雷霆并非针对她,浩瀚天威的余波,也绝非她虚弱的生魂能承受。
她的魂体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被抛飞出去,变得透明而黯淡,仿佛随时会消散。
强行触动魂锁、引动天威反噬的乔大年,遭到更直接的冲击。
连接他与连城的白光魂锁,在天威中剧烈扭曲闪烁,似要崩断。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顺着魂锁轰入他的灵魂本源。
“啊……!”
乔大年的灵魂发出无声惨嚎,魂体如碎裂的瓷器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光芒急速黯淡。
意识,被无边剧痛与天威吞噬,坠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雷霆消散,幽冥路重归死寂。
惨白的光线下,连城透明的魂体伏在远处一动不动,乔大年布满裂痕的魂体倒在原地,气息全无。
唯有两人腕间的白光魂锁,仍顽强地连在一起,如同一缕游丝,维系着最后一丝牵连。
……
现实,史府花厅。时间仿佛凝固。
乔大年喷出那口黑血后,身体猛地停止了痉挛,直挺挺地倒在了顾云章怀里。
那双燃烧着火焰、充满决绝的眼睛,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
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如同轻烟般,从他染血的唇角逸散,彻底消失。
死了。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连城身边,在农眼前,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溘然长逝。
顾云章抱着乔大年迅速冰冷的身体。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滴落在乔生苍白染血的脸颊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花厅。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争吵,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死寂。
史孝廉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断了气的乔大年,又看看旁边同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女儿。
嘴唇哆嗦,老眼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和迟来的悔恨!
他仿佛看到了,被自己推下悬崖的两个孩子。
他身体晃了晃,再次瘫软,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