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捏着那张写着“小心‘丙字柒叁’”的匿名纸条，心里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丙字柒叁？那是什么？一个擂台编号？一个储物柜？还是某个人的代号？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警告，像是在平静（表面上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是谁送的？柳如丝？不像，那妖女更喜欢直接“调戏”和威胁。其他女角色？似乎也没理由用这种方式。
王霸天的同党？可能性更大一些，但那家伙都进戒律堂了，余党还有这闲心搞这种小动作？
想不通，索性暂时不想。林小凡将纸条小心收好，提高了警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他甩甩头，试图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空，准备继续投入伟大的“物资管理”事业。
然而，老天爷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清闲。
刚清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道熟悉的、能让人体温下降三度的月白色身影，又如同精确制导的冰山一般，稳稳地停在了物资点前方。
苏沐清去而复返。
她的目光依旧是那般清冷无波，先是扫视了一圈井然有序的物资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大概是她能给出的最高满意度表示），然后那冰冷的视线便精准地锁定在了正假装埋头苦干的林小凡身上。
林小凡后颈一凉，赶紧站起身，恭敬行礼：“苏师姐。”
苏沐清微微颔首，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林小凡，你于杂务一道，确有几分急智，基础……尚可。”她似乎很不情愿地用了“尚可”这个词，“然灵力微末，法诀生疏，终是短板。外门小比虽重实务，但修为乃是根本，不可偏废。”
林小凡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试探着问：“师姐的意思是……？”
“从今日起，每日小比结束后，你留下。”苏沐清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亲自督导你修炼基础法诀，尤其是【清洁术】与【凝水术】。务必在小比结束前，达到合格标准。”
轰——！
林小凡只觉得一道天雷精准地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外焦里嫩，魂飞魄散！
苏！师！姐！的！亲！自！督！导！
还是在他累死累活忙完一整天之后！
这哪里是栽培？这分明是加班！是体罚！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暗无天日的日子：白天被各路神仙（女角色）围观、试探、送温暖（？），晚上还要被冷面师姐抓着进行地狱式加练……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啊！
“师……师姐……”林小凡试图挣扎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弟子资质愚钝，恐……恐浪费师姐宝贵时间……而且小比期间事务繁忙，弟子怕精力不济，耽误正事……”
“无妨。”苏沐清直接打断他的施法前摇，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正是小比期间，灵气活跃，更利于感悟。精力不济，便更需勤加练习，以勤补拙。此事已定，不必多言。”
林小凡：“……”救命啊！有没有人权啊！杂役弟子也是人啊！
然而，面对苏沐清那绝对零度般的目光和筑基期的威压，他所有抗议的话都只能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化作了了一句有气无力的：“是……弟子……遵命……”
苏沐清似乎满意了他的“顺从”，又交代了一句“收工后演武场西侧空地等我”，便再次化身冰山，飘然离去。
留下林小凡一个人，在原地石化，风化，碎成渣渣。
一旁的石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瓮声瓮气地安慰道：“林师弟……节哀……苏师姐也是为你好……”
李狗剩则挤眉弄眼，语气酸溜溜的：“啧啧，苏师姐亲自开小灶！林师弟，你这是要发达了啊！”
林小凡只想一口老血喷他们脸上。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接下来的半天，林小凡都是在一种魂不守舍、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悲壮氛围中度过的。连姜灵儿又偷偷送来一包新研制的“活力四射蹦蹦糖”（据说吃了能轻微提振灵力，但可能会导致四肢短暂不协调）都没能让他开心起来。
夕阳西下，喧闹了一天的演武场逐渐沉寂下来。
各擂台胜负已分，人流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些杂役弟子在打扫战场，收拾残局。
林小凡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来到了约定的西侧空地。这里相对偏僻，地面坑坑洼洼，还有不少法术留下的焦痕，一看就是块没人爱的训练场。
苏沐清已经等在那里了。夕阳的余晖给她那清冷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却丝毫融化不了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她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仿佛已经站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塑。
看到林小凡磨磨蹭蹭地过来，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废话：“开始吧。先运行三个周天基础引气诀，凝神静气。”
林小凡心里叫苦不迭，但也只能认命地盘膝坐下，努力忽略身体的疲惫，尝试进入那该死的冥想状态。
然而，忙了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又被“特训”消息狠狠打击，他此刻心浮气躁，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丝微弱的灵气在体内运行得滞涩无比，比便秘还难受。
“心不静，气则浮。”苏沐清清冷的声音如同冰锥，直接刺入他的识海，“摒除杂念，意守丹田。你这般心神涣散，如何感应天地灵气？”
林小凡赶紧收敛心神，拼命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柳如丝的笑容、姜灵儿的糕点、李菲菲的铁疙瘩、陈芸的凝露草、还有那张该死的纸条……还有苏师姐这张冷若冰霜的脸……
完了，更静不下来了！
果然，苏沐清的眉头越皱越紧，周围的空气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好不容易熬完了三个周天，林小凡感觉自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精神上的。
“现在，练习【清洁术】法诀。”苏沐清下达了第二个指令，“我会为你示范一遍，看好。”
她伸出纤纤玉手，五指如兰花般掐动，动作流畅优美，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指尖灵光汇聚，柔和而纯净，随着她手腕轻挥，一片微光洒落，将她面前一小片布满灰尘和焦痕的地面笼罩。
光芒闪过，那片地面瞬间变得光洁如新，纤尘不染，甚至连一些细小的划痕都被抚平了些许！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举重若轻，效果更是堪称完美。
林小凡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是【清洁术】的正确打开方式啊！跟他那靠着“外挂”伪装出来的、笨拙缓慢的“特效”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该你了。”苏沐清示范完毕，目光转向林小凡，示意他开始。
林小凡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站起来，开始模仿苏沐清的动作。
然而，他那双手，平时操控扫帚、调配“化学试剂”还算灵活，一旦掐起这种需要精确灵力配合的法诀，就变得无比笨拙僵硬。手指头像是各自有了自己的想法，扭来扭去，就是摆不对位置。
体内那丝可怜的灵力更是调皮捣蛋，根本不听指挥，要么堵在经脉里不动弹，要么胡乱冲撞，好不容易逼出一点微光，还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
那效果……别说清洁了，能不让那点灵光炸开就算成功。
苏沐清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但林小凡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正在一点点冻结。
“错了。中指应抵于拇指第二关节。”
“灵力运行过快，失控。”
“法诀顺序颠倒，重来。”
“心神不定，如何精准操控灵力？”
“太慢！对敌之时，敌人会等你慢慢掐诀吗？”
“再来！”
她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但每一句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打在林小凡脆弱的心灵和更脆弱的自尊上。
林小凡被训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感觉自己像个刚学走路就被逼着跑马拉松的婴儿，而且还是穿着高跟鞋在碎玻璃上跑！
这比他前世连续开三天三夜跨国视频会议还要累一百倍！主要是心累！
“师姐……我……我能不能稍微休息一下……”林小凡喘着粗气，感觉眼前都在发黑。
苏沐清看了一眼天色，冷冷道：“才练了半个时辰。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继续。”
林小凡：“……”救命！杀了我吧！
他只能咬着牙，继续跟那不听话的手指头和更加不听话的灵力做斗争。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逐渐降临。
空地上，只剩下林小凡一次又一次失败、被指出错误、再尝试的循环，以及苏沐清那永无止境的、冰冷的“错了”、“重来”、“太慢”。
就在林小凡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原地飞升的时候，苏沐清终于再次开口：“今日到此为止。”
林小凡如蒙大赦，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苏沐清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如同被蹂躏了八百遍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的悟性，并非真的如此不堪。”
林小凡一愣，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这是……夸奖？
月光下，苏沐清的脸色依旧清冷，但眼神似乎比刚才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你能想出那些取巧之法解决困境，证明你思维活络，善于观察。但正因如此，更需夯实基础。奇技淫巧，终是外道。唯有自身修为，才是立身之本。望你好自为之。”
她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消失在夜色中。
留下林小凡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情复杂。
苏师姐的话，虽然冷酷，但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自己是不是太依赖那个“生活技能”金手指了？
可是……这破身体资质，正儿八经修炼真的有用吗？
他叹了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慢吞吞地往回走。
路过丙字区域时，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扫过那些编号。
丙字柒叁……丙字柒叁……
他的目光定格在丙字区边缘一个相对老旧、位置也有些偏僻的擂台上。那擂台的柱子上，赫然刻着“柒叁”两个古字。
这就是“丙字柒叁”？
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因为比试结束得早，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一个杂役弟子在远处懒洋洋地打扫着。
那纸条让他小心这里？小心什么？
林小凡皱起眉，仔细观察了一下。擂台本身没什么异常，周围的设施也都很普通。
他摇摇头，或许是谁的恶作剧吧。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躺平。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他低头一看，只见草丛里，似乎半掩着一个什么东西。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个打扫的杂役已经走远了。
他蹲下身，拨开草丛。
月光下，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古怪、像是某种昆虫残骸的金属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金属片表面刻着极其细微、看不懂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
这是……什么东西？
林小凡心中一动，想起柳如丝给的警告，没敢用手直接去碰。他从旁边捡起两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那金属片夹了起来。
就在金属片离开地面的瞬间，他隐约感觉到，那上面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人极其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与此同时，他怀里那块李菲菲给的、沉甸甸的“聚灵阵废铁”，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林小凡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树枝。
那枚古怪的金属片“叮”一声掉回草丛，表面那些幽冷的细微纹路似乎随着震动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而他怀里，李菲菲给的那块黑漆漆的“聚灵阵废铁”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那一下极其轻微的震动只是他的错觉。
冷汗，瞬间就从林小凡的额角滑了下来。
不对劲！
这金属片绝对有问题！还有李菲菲给的这玩意儿，难道不是简单的废铁？它们之间能产生感应？
丙字柒叁擂台……匿名纸条……诡异的金属片……能感应的废铁……
一连串线索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图案——这里肯定有猫腻！而且可能涉及他不了解的法器或者阵法！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柳如丝！这妖女是戒律堂的，专门管这种事！而且她之前就表现出了对这里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