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界皇庭,万象更新,星盟鼎盛。在确认辰星已能独当一面,太初、洛星河辅佐得力,星盟根基稳固之后,宁采臣将一应事务尽数交托,未带一兵一卒,只身踏上了前往那“万道起源之地”的旅途。
他一步迈出皇庭,身形便已融入无尽星海。没有借助任何传送阵,也未驾驭遁光,只是凭借着观天古镜传递而来的那幅蕴含特殊坐标与路径的“地图”,以其重塑后对时空法则的深刻理解,行走于层层叠叠的纪元壁垒与扭曲混乱的时空褶皱之间。
沿途所见,光怪陆离,远超常人想象。他时而穿过一片凝固了时光、漂浮着上古神魔尸骸的寂静星域;时而踏足一条由纯粹法则碎片组成的、奔腾不息的璀璨长河;时而又需避开那些能吞噬神识、扭曲认知的“概念迷雾”。若非有古镜指引与自身混沌寂灭之道护体,便是尊级强者,也早已迷失在这通往未知之地的险途之中。
不知行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万年。前方的“路”愈发艰难,时空结构脆弱如琉璃,大道法则在这里呈现出一种原始的、未加雕琢的混乱状态。终于,在穿过一片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组成的、映照着不同纪元片段的奇异屏障后,宁采臣眼前豁然开朗,身形落在了一片难以言喻的奇异地域。
这里,便是“万道起源之地”的外围。
然而,映入他感知的景象,却与“起源”之名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没有预想中万道显化、生机勃勃、法则本源如瀑布般垂落的盛景。目光所及,乃是一片无垠的、灰蒙蒙的虚空,死寂、空旷、冰冷是这里的主旋律。虚空中,漂浮着无数巨大而残破的、仿佛是世界雏形或大道模型般的奇异“残骸”,它们像是被某种恐怖力量强行击碎、抽干了所有生机与灵性,只留下干瘪的、坚硬的空壳,如同宇宙坟场中风化了亿万年的巨卵。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物归墟、一切走向终点的破败意境,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原始、却也更加沉寂的“太初之气”,但这太初之气中,却缠绕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因子。
宁采臣眉头微蹙,混沌双眸扫视四周,瞬间便捕捉到了此地残留的异常。
战斗的痕迹!
而且,是极其激烈、层次高到难以想象的战斗所留下的痕迹!
远处,一块堪比星辰大小的、疑似“力之大道”雏形的残骸,被一道平滑无比的切口一分为二,断口处光滑如镜,残留着一种极致的“锋锐”与“断绝”道韵,历经无尽岁月仍未完全消散。
更远处,一片本应是“生命大道”演化区域的虚空,彻底化为了一片绝对的“死域”,连最基本的粒子运动都已停滞,时间在那里仿佛被永久冻结,一种阴冷到极致的“寂灭”力量如同跗骨之疽,依旧在侵蚀着那片空间的本源。
还有大量破碎的、闪耀着不同大道光泽的符文碎片,如同尘埃般漂浮在虚空之中,述说着此地曾经爆发过何等惊天动地的道争。
而最让宁采臣目光凝重的,是弥漫在这些战斗痕迹之中,那一缕缕虽然微弱、却本质极高、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道韵气息——寂灭道韵!
这并非他自身所悟、融合了混沌与起源意境的寂灭,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极致、只追求万物终结与虚无的……原始寂灭之意!
其气息源头,赫然指向了那位本应在归墟之战中,燃烧最后烙印、助他净化恶念源头后便该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寂灭道尊!
“他竟然……未曾真正寂灭?还是说……在此地留下了什么?”宁采臣心中念头急转。寂灭道尊的状态一直成谜,当初在归墟,他得到的也仅仅是一缕濒临消散的真灵烙印与部分记忆。若其本体或更重要的一部分并未彻底消亡,而是来到了这万道起源之地,那其目的为何?又与谁在此爆发了如此恐怖的大战?
他缓步行走在这片破败死寂的起源之地外围,混沌神识细致地扫描着每一寸空间,试图从这些残留的痕迹中拼凑出更多的信息。
除了那纯粹的寂灭道韵,他还感应到了另外几种极其强大、却同样充满了毁灭与不祥气息的大道残留。有一种,带着吞噬万物、归于黑暗的贪婪;另一种,则散发着扭曲法则、混乱秩序的疯狂;还有一股,冰冷无情,仿佛是天灾的具象化,只为毁灭而存在。
这些大道气息,皆非善类,且其本质层次,似乎都与寂灭道尊在伯仲之间!
“看来,觊觎此地,或者说,早已盘踞于此的存在,并非只有一位……”宁采臣心中明了,这万道起源之地,绝非什么安宁祥和的悟道圣地,反而更像是一处被诸多恐怖存在盯上、并爆发过惨烈争夺的古战场。
他继续深入,周围的破败景象愈发触目惊心,战斗残留的道韵也愈发清晰与狂暴。终于,在一片由无数破碎的“空间大道”残骸堆积而成的“山脉”之前,他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那属于寂灭道尊的寂灭道韵,与另外一股充满了“吞噬”意境的黑暗道韵,发生了最为激烈的碰撞残留。虚空被打成了最基本的混沌粒子流,至今尚未完全平复。而在那碰撞的最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风中之烛的灵性波动,吸引了宁采臣的全部注意。
那点灵性,与寂灭道尊同源,却更加微弱,更加隐蔽,仿佛是其在此地激战后,留下的最后一缕……不灭的执念,或者是一道……刻意留下的印记。
宁采臣走近,混沌之气自然流转,护住周身,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神识,触及那点微弱灵性。
刹那间,一段残缺不全、充满了极致愤怒、不甘与一丝……警告意味的意念碎片,涌入他的心神:
“……‘噬道者’……‘混乱之主’……‘灾厄之源’……皆已苏醒……觊觎‘起源之心’……”
“后来者……小心……它们……并非唯一……”
“找到……‘初始之火’……方能……”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点灵性也如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彻底消散。
宁采臣站在原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眸中混沌与寂灭之意剧烈流转。
噬道者?混乱之主?灾厄之源?这些名号,光是听着便知是极端可怕的存在,其实力恐怕不在全盛时期的寂灭道尊之下!它们似乎都为了某样名为“起源之心”的东西而来。
而寂灭道尊留下的警告,以及那未尽的“初始之火”……似乎指向了破局的关键。
这万道起源之地,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而寂灭道尊的踪迹,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究竟是早已陨落于此,只留下警示?还是……依然在此地的某处,与那些恐怖存在周旋?
宁采臣抬头,望向这片死寂起源之地的更深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破败与迷雾。
新的谜团,已然浮现。
而前方的路,注定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