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岭那座原本稳定的传送阵,此刻光芒剧颤,符文明灭不定,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一股阴冷、腐朽、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下的死寂与对生灵极致恶意的意志,如同溃堤的洪水,透过不稳定的通道汹涌而出,瞬间弥漫在古脉上空,与星眸的冰冷寂灭、妖族的暴烈蛮横、混沌的包容演化、星辰的纯净悲怆,形成了第四种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心悸的气息场域!
“幽冥鬼府!是那些该死的鬼东西!”横江妖尊显然认出了这股气息,赤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与厌恶,“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难道也是为了那‘恶念之源’?”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那剧烈闪烁的传送阵中,一道模糊的、由浓郁鬼气与幽冥法则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猛地探出,并非抓向任何人,而是直接撕裂虚空,遥遥抓向那镜灵残念光柱核心、正在躁动不安的“镜痕”虚影!其目标明确无比——那被封印的“恶念之源”!
这突如其来的第四方势力,瞬间让本就混乱不堪的战局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星眸军团的攻击为之一滞,其冰冷的意志迅速分析着新出现的威胁:“检测到高浓度幽冥法则单位…目标指向‘源恶念’…判定为竞争者…优先级调整…分兵拦截…”
顿时,部分裂界者战舰调转炮口,粗大的寂灭光束如同审判之矛,轰向那只巨大的幽冥鬼爪!而裁决者单位也分出一部分,化作星光拦截在鬼爪之前。
“吼!”横江妖尊虽厌恶魔鬼府,但眼见星眸分兵,压力骤减,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咆哮着催动焚天妖火,趁机将一艘裂界者战舰彻底熔穿,引发剧烈爆炸!
然而,所有人的行动,都赶不上那“恶念之源”躁动的速度!
镜痕虚影剧烈扭曲,那道被封印了无尽岁月的阴冷污秽气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爆发开来!这不是有形的攻击,而是一种直指心神、污染道基的无形冲击!
“呃啊——!”
首当其冲的星漪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只觉得无数疯狂的呓语、毁灭的欲望、扭曲的幻象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冲击着她的血脉共鸣。她周身纯净的星辰光辉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那污秽的恶念侵染、同化!一旦她的血脉被污染,不仅她自身会堕入魔道,那维系了万古的封印也可能因此松动!
“守住心神!”宁采臣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将星漪拉至身后,同时周身混沌之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将两人笼罩其中。
那无形的恶念冲击撞在混沌屏障之上,发出“滋啦”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刺耳声响。混沌之气包容万物,此刻却也在剧烈地沸腾、消耗,试图分解、同化这源自纪元之外的极致恶念。
宁采臣身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他本就道体有损,此刻强行以混沌之心承载、化解这恐怖的恶念冲击,无异于雪上加霜。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毒针穿刺,道基之上那些细微的裂痕开始明显扩大,剧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要淹没他的意志。
他的眼眸之中,时而混沌演化,时而又有疯狂的幻影闪过,那是恶念在试图侵蚀他的道心!
“宁前辈!”星漪看着宁采臣嘴角不断溢出的淡金色血液以及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宁采臣是在为她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
不仅仅是他们,整个战场都受到了影响。一些修为稍弱的妖兵和星眸裁决者,在被恶念余波扫中的瞬间,便双目赤红,陷入疯狂,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同伴!战局变得更加混乱与惨烈。
横江妖尊也是闷哼一声,周身妖焰都黯淡了几分,显然也在运功抵抗着恶念的侵蚀。他看向那依旧在试图突破星眸拦截的幽冥鬼爪,又看了看苦苦支撑的宁采臣,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与决绝。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可能被这恶念拖垮,最终让幽冥鬼府或星眸渔翁得利。
“小子!还能撑住吗?”横江妖尊传音吼道,“必须打断那鬼爪,不能让它碰到镜痕!否则恶念彻底爆发,我们都得玩完!”
宁采臣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无力分心回答。他全部的意志都用在维持混沌屏障、对抗恶念侵蚀与稳住自身濒临崩溃的道体之上。意识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漂泊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就在这心神几乎失守、道体即将崩解的绝境之中,一直沉寂于他怀中、属于寂灭道尊的那缕道韵,突然变得无比灼热!并且,不再是单纯的指向镜痕,而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带着引导意味的震动!
一股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宁采臣近乎混沌的识海!
寂灭…终结…混沌…归一…
恶念…亦是念…源自生灵,超越生灵…否定一切,亦是“道”之一面…
堵不如疏,镇不如化…以混沌为炉,纳万恶于心,以寂灭为火,煅烧真我…
这并非具体的功法,而是一种直指本源的“道悟”!寂灭道尊的道韵,在此刻引导他,走向一条险峻到极致,却也可能是唯一生路的途径——不再被动抵抗恶念侵蚀,而是主动将其纳入混沌道体,以自身为鼎炉,以混沌包容之性为基础,引动一丝寂灭真意为核心,强行炼化这恶念,将其转化为滋养道体、弥补裂痕的养分!
此举无异于刀尖跳舞,引火烧身!一旦失败,他将瞬间被恶念吞噬,万劫不复!
然而,此刻还有别的选择吗?
宁采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然!他猛地撤去了护体的混沌屏障!
“前辈!”星漪失声惊呼。
下一刻,那滔天的、污秽的恶念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无阻碍,疯狂地涌入宁采臣的体内!
“呃——!”宁采臣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周身瞬间被浓郁如墨的黑色气流包裹,肌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扭曲的虫子在蠕动,七窍之中都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模样凄惨可怖到了极点!
他的道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进一步扩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瓦解!
但与此同时,他体内那初成的混沌本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强行碾磨、分解着涌入的恶念。一丝微不可察、却带着终极破灭意境的“寂灭道火”,自那道韵中引动,在他混沌本源的核心悄然点燃!
炼化,开始了!
是涅盘重生,还是道消身殒?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被浓郁黑气包裹、气息剧烈波动、处于毁灭与新生边缘的身影所吸引。
而幽冥鬼爪,也终于在星眸的拦截下,撕裂了一道缺口,带着森然鬼笑,抓向了那镜痕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