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那枚金色符文只有半寸距离，夜澜却突然收回了手。
风在耳边呼啸，创世之力的光芒映得他眼底发烫。他知道，只要碰一下那个符文，规则就会由他来定——生死可以逆转，轮回也能斩断。可他也明白，一旦触碰，他就不再是人，而是神。而神……从不救凡尘。
他转过身，低头看向怀里的幽瞳。
她还在昏睡，三尾轻轻颤动，像是在意识深处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抗。她的呼吸很轻，发间的月牙簪微微闪着光，仿佛随时会熄灭。夜澜下意识收紧手臂，把她护得更紧了些。
“现在还不行。”他低声说，不是解释给谁听，更像是对自己许下一个承诺。
下一秒，他猛地抬手，一掌拍向幻天塔的底座！鲜血顺着指尖滑落，在古老的铭文上迅速蔓延，像有生命一般游走一圈，最终没入中央阵眼。
轰——！
整座火山剧烈震动，玄灵幻天塔缓缓从地面升起，悬浮于高空之上。塔身六层同时亮起，泛出淡淡的青色光晕。天机之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笼罩整个战场。无数细小的符文在空中浮现、重组，开始推演百里内外的气息流动。
雷嗔从前方飞速掠回，落地时双脚踩裂岩石，周身雷弧炸开三尺远。他抬头盯着那座浮空的塔，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主人，你动用天机层了？这玩意儿特别耗精神啊！”
“没得选。”夜澜声音低沉，“敌军已经到了百里外，黑潮压境。如果我们再抓不住全局动向，破晓盟刚聚起来的这点力量，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塔第六层忽然传出一声清鸣，一道光幕垂落下来，显现出远方的画面：北域荒原上，黑雾翻滚如潮水，无数身影隐现其中，正快速逼近。更有数道血红光柱从地底冲天而起，直连苍穹——那是幽冥殿布下的献祭阵法，正在抽取地脉阴气增强战力。
“三路包抄，主攻方向是东侧缺口。”夜澜一眼看穿对方布局，“他们想趁我们立足未稳，打个措手不及。”
雷嗔咧嘴一笑，眼中电光闪烁：“来得好！我正愁没人练手呢！”
“不准冲动。”夜澜冷冷打断，“你现在是防线核心，不是独来独往的疯子。等我把‘影塔计划’布置好，你想劈谁就劈谁。”
“影塔？”雷嗔一愣。
夜澜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幽瞳。就在这时，她的尾巴忽然轻轻一扬，在空中划出一道弯月般的痕迹。那道痕迹没有消散，反而被天机之力捕捉，融入光幕之中，竟形成了一座虚影高塔的轮廓，位置正好在北域中心。
“原来如此……”夜澜眼神微闪，“她一直在回应。”
他立刻抽出长剑，用剑尖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快速画出一套复杂的阵图。每画一笔，幻天塔第六层就共鸣一次，符文随之调整。这不是普通的防御图，而是一套情报反制系统——以天机推演为眼睛，以幽瞳残留的意识为引子，构建一座无形之塔，覆盖整片区域。
“青蘅！”夜澜沉声喊道。
青蘅从营地后方奔来，肩头还挂着半截断裂的旗杆。“在！”
“传令下去：所有拿到秘藏兵器的战士，立刻按编号归位；药王谷弟子集结后阵，准备应急救治；猎妖团封锁西侧风道，防止毒雾侵入。”
“是！”
“还有——”夜澜顿了顿，声音压低，“启动‘影塔计划’。”
青蘅脚步一顿，脸色变了：“真的要现在启动吗？可是……幽瞳大人还没醒，万一出问题……”
“她已经醒了八分。”夜澜盯着她额心那抹淡淡的月牙纹，“只是回不来。我们替她走完最后一步。”
青蘅咬了咬牙，重重点头：“明白！”
命令迅速传达，破晓盟各部开始调动。与此同时，幻天塔第六层光芒越来越强，天机之力不断刷新敌情数据。黑潮距离已缩至八十里，前锋已经开始释放魂傀干扰视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雷嗔站在最前线，雷翼半展，骨鞭缠臂，周身电光跳跃。他死死盯着远处的地平线，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主人，你说的那个‘影塔’，到底是个啥？”他终于忍不住问。
夜澜抱着幽瞳，目光始终没离开她苍白的脸：“是一座假塔。”
“假的？”
“对。我们要让冥主以为，幻天塔真身出现在北域中心，引他主力强攻那个虚影。真正的塔，就在这里，掌控一切。”
雷嗔恍然大悟：“调虎离山？高啊！”
“不高。”夜澜淡淡道，“我只是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一座能开启轮回的塔。给他们一个看得见的，就够了。”
就在这时，塔第六层忽然剧烈一震，光幕画面扭曲片刻，随即定格在一个山谷中——那里竟有一具骸骨盘坐着，手中握着一枚与塔核极其相似的晶体，周围刻满了古老祭文。
夜澜瞳孔一缩。
那是他在火山腹地差点触碰的“诱饵”。
“赵无极……还真把那东西搬出来了。”他冷笑，“想用假塔核骗我入局？现在轮到我用假塔，送他全军覆没。”
雷嗔听得热血沸腾：“要不要我现在冲过去，把他脑袋劈成两半？”
“别急。”夜澜抬手制止，“真正的杀招，不在前线，而在中州。”
雷嗔一怔：“中州？可那儿全是幽冥的眼线，咱们根本没人能进去啊。”
夜澜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抚过幽瞳发间的月牙簪。簪子微微一颤，竟从中裂开一道细缝，露出一丝极淡的银光。
“有人已经在路上了。”他说。
雷嗔瞪大眼睛：“谁？”
夜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满是决意：“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风卷残云，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正好落在幻天塔第六层流转的天机符文上。那一瞬，光幕边缘浮现出一行古老预言，字迹由血丝勾勒而成：
“影生光尽处，塔立北域心。”
夜澜缓缓抬头，望向那道即将吞噬天地的黑潮。
“青蘅。”他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雷。
青蘅立刻停下调度，转身应道：“在！”
“传令下去——”
他一字一顿，清晰落下：
“影塔计划，现在开始。”
远处，黑潮前锋已踏入战场边界，大地震颤不止，杀意扑面而来。
夜澜左手紧握长剑，右手护着幽瞳，指尖残留的血迹顺着剑柄滑落，在岩地上滴出一朵朵暗红花斑。
雷嗔低吼一声，雷翼全开，电流环绕周身，死死盯住敌军方向。
风更大了，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幻天塔第六层的光芒忽然剧烈闪烁了一下，天机光幕中的北域地图瞬间被一层黑雾侵蚀，唯有那行预言文字仍在发光，且越来越亮。
夜澜眯起眼。
他知道，对方已经察觉。
但太晚了。
影已落下，光将破晓。
他缓缓抬起沾血的指尖，指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