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炸开的刹那，巢穴内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猛地一缩。夜澜的手掌仍贴在卵壳上，雷纹从他手腕旧伤处暴起，顺着经络直冲肩胛，整条右臂瞬间泛起金属般的光泽。他咬牙撑住，体内残存的雷劫之力不受控地往外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骨髓里往外拽。
“要裂了！”幽瞳低喝，三尾猛然展开，银光自她体内炸出，形成半球屏障罩住祭坛。那些躁动的污染卵表面电弧狂跳，却在触碰到银光的瞬间被压了回去，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十息。
她只能撑十息。
夜澜没说话，反而缓缓闭上了眼。他不再压制雷力，而是主动撕开丹田深处最后一道封印。那是前世渡劫时留下的雷核残片，一直被他藏在命门之后，此刻一经释放，整个人如遭雷劈，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可他的手，依旧死死按在卵上。
“来啊……”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是要我劈开吗？那就——给我醒！”
轰！
紫色雷光自卵心炸裂，一道细小的裂痕从顶端蔓延而下，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每一道裂开，都有雷蛇窜出，在空中扭成一团，最后汇聚成柱，直冲穹顶。岩壁上的古老雷纹仿佛活了过来，跟着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铁山在谷口猛地抬头，只觉脚下的地面在抖。他死死攥住剑柄，盯着那道冲天雷柱，喉咙发干：“那……那是……？”
没人回答他。
巢穴深处，夜澜已被雷光吞没。他的衣袍片片焦裂，皮肤渗出血珠，又被瞬间蒸发。可他还在笑。
“成了。”
话音未落，一声清越龙吟撕裂雷暴。
卵壳轰然炸碎，紫光如潮水般退去，一道身影从光中跌出，单膝跪地，赤足踩在碎壳之上。银发披散，背脊微弓，肩胛处有两道虚影一闪而逝——像是未完全展开的雷翼。
少年抬起头。
瞳孔是纯粹的紫，像是雷暴中心最亮的那一道光。
他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夜澜身上。
没有迟疑，没有试探，甚至没有一句话。
他猛地扑了过去，双臂死死抱住夜澜的腰，把脸埋进对方胸口，声音发颤：“主人……我……我出来了……我找到你了……”
夜澜愣住。
他本以为会是一场艰难的契约，一场意志的对抗。可这小东西，连眼睛都没睁开，就认准了他。
他抬起左手，迟疑一瞬，终于落在少年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嗯，回来了。”
“我叫雷嗔。”少年忽然抬头，紫瞳灼灼，“我不知道以前的事，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劈开黑暗的人，是我等了好久好久的——主人。”
夜澜眼神微动。
他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也没问你凭什么认我。他只是看着这双眼睛，像是看到了当年自己从轮回井爬出来时的影子——满身伤，一身恨，却还敢往前走。
“你说你是雷嗔？”他低声道。
“对！”少年用力点头，银发甩动，“我听见这个名字在叫我！还有……还有这个——”他忽然伸手碰了碰耳后，那里有两片细小的鳞片微微发亮，随着触碰，一道雷纹一闪而过。
夜澜眯起眼。
他记得这纹路。
不是随便刻的，是用雷劫之力烙下的印记，只有血脉相连的灵宠才能显现。当年他亲手在幻天塔第三层，用最后一道雷核为那枚蛟卵加持时，留下的。
原来它一直记得。
“好。”夜澜松开手，退后半步，正色道，“从今天起，你名雷嗔，是我的兄弟，也是我的护道者。我不许你跪，也不许你自称奴仆。你是雷鳞蛟，是能撕碎天幕的凶兽，不是谁的狗。”
雷嗔怔住，瞳孔微微颤动。
下一瞬，他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我就不跪了！但我还是得叫你主人，因为——”他抬手一指自己心口，“这儿写着呢，改不了！”
夜澜也笑了。
他刚想说什么，幽瞳突然发出一声低哼。
“小心！”
她三尾猛然一甩，银光屏障剧烈波动。那些被压制的污染卵再度震颤，表面混沌电弧疯狂扭动，像是被雷嗔的觉醒刺激到了某种本能。
“它们要炸！”幽瞳咬牙，“快走！”
“不。”夜澜摇头，目光扫过百枚紫黑卵体，最后落在雷嗔身上，“既然醒了，就别光站着。”
雷嗔一愣：“主人？”
“这些玩意儿脏得很，留着迟早是个祸。”夜澜抬手，指尖一缕残雷跳动，“你是雷灵之体，天生克混沌。试试——能不能净化它们？”
雷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夜澜，眼中电光跃动：“主人信我？”
“不然呢？”夜澜挑眉，“难不成我还指望你只会抱我？”
雷嗔咧嘴一笑，猛地跃起，赤足踏空，竟凭空悬停。他双臂张开，紫瞳骤亮，一声龙吟自喉间炸出。刹那间，体内雷息奔涌，体表浮现出细密的雷纹，与夜澜手腕上的旧伤遥相呼应。
“来吧！”他大喝一声，双手合十，掌心雷光凝聚成球，“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雷！”
轰！
雷球炸开，化作百道雷链，如灵蛇般射向四周污染卵。每一道雷链击中卵体，便有黑烟腾起，伴随着刺耳的“滋滋”声。那些被混沌侵蚀的卵壳开始龟裂，内部的胚胎发出无声的哀鸣，最终在雷光中化作飞灰。
幽瞳瞪大眼：“他……他居然真能净化？”
“不止是净化。”夜澜盯着雷嗔的背影，声音低沉，“他在吞噬。那些混沌雷息，被他转化成了自己的力量。”
果然，随着净化推进，雷嗔的气息节节攀升。他的银发无风自动，足尖缠绕的雷光越来越盛，耳后鳞片闪烁频率加快，仿佛在吸收某种养分。
突然，他身形一顿，猛地扭头看向巢穴深处。
“那边……有东西在叫。”
夜澜眼神一凛：“哪？”
“不知道。”雷嗔皱眉，手指指向最里侧岩壁，“就是……有个声音，很小，但一直在喊‘救我’。”
幽瞳立刻展开血瞳扫描，片刻后摇头：“没有生命波动，只有残余雷息。”
“可我听得到。”雷嗔固执地盯着那片岩壁，“它在求我。主人，我能去吗？”
夜澜沉默两息，忽然抬手，将掌心残留的茶渣递过去：“拿着这个。”
雷嗔接过，刚一触碰，整个人猛地一震。
“这是……我的壳？”他喃喃，“我……我吃过它？”
夜澜点头：“你小时候贪嘴，啃了我泡茶用的鳞片渣，被我骂了一顿。”
雷嗔愣住，随即咧嘴笑了：“那会儿我就知道，你不会真凶我。”
他转身就朝岩壁冲去，赤足踏地，每一步都留下雷印。夜澜没拦他，只是握紧了幽冥剑，目光紧随。
就在雷嗔即将触碰到岩壁的瞬间，那片看似坚实的岩石，忽然像水面一样荡起涟漪。
他的手，穿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