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唯有一点金芒如孤舟摇曳,那是韦不凡即将溃散的真灵。仙帝一指之力,不仅碾碎了他的肉身,更要将他的存在痕迹都从这方天地彻底抹去。
就在那毁灭之力即将触及核心真灵,将其彻底湮灭的刹那——
“咚!”
一声仿佛来自万古之前,跨越了无尽轮回时空的心跳声,自韦不凡那破碎不堪的躯壳深处响起。这心跳声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沧桑,竟让那无可匹敌的仙帝一指,出现了亿万分之一瞬的凝滞。
紧接着,那点顽强跳动的金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并非纯粹的金色,其中混杂着混沌的气流,斑驳的血色,以及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极致暗沉。
一段段支离破碎的画面如拼图般拼凑起来,形成一幅完整却又模糊不清的画卷;一股股浩瀚且陌生的记忆洪流仿佛汹涌澎湃的江河一般源源不断地向韦不凡涌去,这些记忆犹如决堤的星河,气势磅礴,势不可挡,疯狂地冲入韦不凡即将消散殆尽的意识之中。
他似乎能够亲眼目睹这一切——在无边无际的混沌海洋里,有一尊宛如山岳般巍峨耸立的巨人正赤手空拳地撕扯着璀璨夺目的繁星,并与之展开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只听得阵阵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响彻云霄,连虚空都被这恐怖的吼声给硬生生地震裂开来......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来到了一片荒凉贫瘠的广袤土地之上。在这里,那位巨人正用自己宽阔坚实的肩膀扛起摇摇欲坠、即将坍塌的天穹,鲜血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像雨点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这些鲜红的血水落地后迅速汇聚成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河,滋润灌溉着这片刚刚诞生不久的大地和世间万物......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天地间便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毁天灭地的绝世之战。这场战争规模之大超乎想象,可以说是席卷整个宇宙诸天万界。在这场惨绝人寰的恶战当中,巨人拼尽全力,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最终身负重伤,身体也随之崩溃解体。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完全死去,尚有一丝不甘心就此陨落的残存魂魄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微弱的意志力,于是它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钻入六道轮回之中,想要借此获得重生之机。伴随着一声响彻千古万年的长长叹息,这位曾经威震天下的巨人彻底消失在了茫茫时空之中......
荒...祖... 不知为何,这个名号突然就出现在了韦不凡的脑海深处。这并非来自后天的学习或者先辈们的口耳相传,更像是某种潜藏已久的本能反应,又好像是深埋于骨髓中的基因密码被重新激活了一样。这种感觉异常奇妙,让韦不凡既熟悉又陌生。
我是韦不凡……亦是荒祖残念的承载者!
“嗡——!”
那道原本淡漠俯视的仙帝投影,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那双囊括宇宙生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惊诧与……凝重。
“旧时代的余烬,也敢阻挠本帝?”
一道冰冷无情,仿佛由万道法则共同轰鸣的声音,直接在虚空与韦不凡的心神中炸响。
与此同时,韦不凡那具本应彻底崩灭的残躯,被一股磅礴无尽的荒古之力强行凝聚。破碎的血肉骨骼在混沌气流中疯狂重组,却不是恢复原状,而是覆盖上了一层虚幻的、仿佛由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古老战铠。
他的右臂,那早已化为飞灰的右臂处,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开天辟地、终结轮回意境的混沌剑光凭空出现,被他(或者说,被苏醒的荒祖残魂主导着他)一“握”在手。
没有言语,没有宣告。
只有一道剑光,朴实无华地斩出。
这一剑,不再属于凡胎的范畴,甚至超越了寻常仙道的理解。它斩出的仿佛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概念”——是混沌对秩序的颠覆,是荒芜对繁盛的终结,是远古对当世的质问!
剑光所过之处,仙帝一指所携带的“寂灭”法则,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崩解、退散。那根仿佛能碾碎万古的手指,在与混沌剑光接触的瞬间,竟从中断裂开来!
断裂处,没有鲜血,只有无数破碎的仙道符文和璀璨的光雨迸溅,将这片黑暗的虚空映照得一片惨白。
仙帝投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祂那亘古不变的淡漠眸光,首次落在了韦不凡……或者说,落在了韦不凡体内那道苏醒的古老意志之上。
“原来如此……窃取荒祖遗泽的蝼蚁……”
投影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祂断裂的手指处光芒流转,似乎想要重新凝聚,但那道混沌剑意如同附骨之疽,阻碍着其再生。
而挥出这一剑的韦不凡(荒祖),身躯上的混沌战铠也瞬间黯淡了大半,变得透明欲碎。强行催动这超越极限的力量,对他这具残破的躯体和刚刚苏醒的残魂而言,同样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他(祂)持剑(光)而立,虽身形虚幻,摇摇欲坠,但那冲霄而起的古老与霸道,竟与那仙帝投影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虚空死寂,唯有破碎的法则哀鸣,以及那断裂的帝指之光,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瞬间交锋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