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觉得很不对劲。
他记得很清楚，今早和往常一样，森比尔斯先醒，那人侧过身按住他的肩，在他唇角亲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起身去了魔法部。而他自己又躺了会，去隔壁房间，抱着软乎乎的卡尔逗弄，等困意回笼，又回房继续补觉。
可眼下，他却是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睁开的眼。
西里斯猛地翻身坐起，目光扫过四周，脸色变得古怪。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这里分明是他自己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房间。
但细微的差异很快刺破了这层熟悉——正对面墙上贴着的几张麻瓜女孩比基尼海报。西里发誓，那些海报绝对不可能是他贴的。
“该死的纯血叛徒！”尖锐又怨毒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炸开，克利切凭空出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憎恨，“克利切没能拦住人！克利切让人抢占雷古勒斯少爷的位置！克利切应该受到惩罚！”
话落，克利切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石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闭嘴！”西里斯制止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这里绝对不对劲。
他虽然就被布莱克家族除名，可当初雷古勒斯跟他说过，在母亲和叔叔撑起家族后，纵使母亲对自己视而不见，却始终好好保留着他的房间。就连雷古勒斯结婚时，母亲看到他去贺礼，也没说过一句斥责的话；后来卡尔出生，母亲更是过来德国，难得地抱过孩子几次。
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还有克利切这莫名其妙的指控……西里斯心头的困惑像潮水般涌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的！到底怎么会这样！”西里斯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狂躁，拳头狠狠砸向冰冷的石墙，沉闷的撞击声里，指骨处的皮肤瞬间被擦破，血珠顺着指缝缓缓渗出，刺痛感却远不及心口的惊涛骇浪。
方才他逼问克利切，得到的答案却让他目瞪口呆。
这里根本不是他的世界！
母亲死了，雷尔死了，就连詹姆和莉莉还有普威特兄弟等等，都成了冰冷的墓碑上的名字。而最荒谬、最残忍的是，在这个世界的认知里，他西里斯，竟然是“投靠”了黑魔王的叛徒，是害死詹姆和莉莉的主谋。
最让他窒息的，这个世界里，没有姨妈，更没有森迪。
西里斯无法接受这个真相，他准备去霍格沃茨看看，寻求邓布利多校长的帮助。
想到这，西里斯心头骤然一紧，立刻幻影移形，下一秒，熟悉的霍格莫德轮廓便出现在视野里。可脚步刚要迈出去，克利切那句“人人都以为你是食死徒”的话突然砸进脑海。周身骨骼一阵轻响，他转瞬化作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黑狗。
黑色的皮毛像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路过的巫师忍不住伸手想摸，却被他敏捷地侧身躲开。西里斯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很快找到了当年和詹姆他们一起发现的密道入口。那入口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后，边缘积着厚厚的枯叶，显然许多年没人清理过。
西里斯鼻尖动了动，灰尘和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想想还是跳下去。
但是看着越往前走，越是蛛网密布、尘土厚积的样子的道路，这些年在森比尔斯的照顾下早已习惯了干净舒适的西里斯，一时有些迟疑，连落脚都觉得为难。
可通道深处传来一阵隐约的说话声，让他心头一凛，再顾不得嫌弃，猛地压低身体，四爪蹬地，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狂奔而去。
“怪不得斯内普不喜欢你，因为他以为你也参与开玩笑了。”
“谁！”卢平忽然魔杖对准地板，哈利还想说什么，看到他这样子，没忍住打了个嗝儿。
赫敏和罗恩赶紧拉着哈利稍微后退，克鲁克山在小天狼星身边喵呜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地板，那块蒙着灰的陈旧毛毯忽然动了动，下一秒便被猛地掀开，一道黑影“嗖”地从底下窜出，竟是一只皮毛油亮的大狗。
“这不可能。”卢平的声音发颤，手中的魔杖险些脱手。他死死盯着刚出现的黑狗，又猛地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小天狼星，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呆滞，“这绝对不可能！”
床边的小天狼星也受到巨大惊吓，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他本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剧烈的震颤让嶙峋的肩胛骨愈发凸显，整个人看上去单薄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哈利，我们快走！去找到邓布利多教授！”赫敏反应最快，立刻拽住哈利的胳膊想往门口退，可刚迈出一步就僵住了——房门早已被堵住。
西弗勒斯掀开隐形衣，赫敏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得没忍住尖叫，还是罗恩及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拽了半步。
“我倒也想问问，”斯内普的目光在黑狗与小天狼星之间转了一圈，冰冷的声音里满是审视，说话间，他手中的魔杖已经稳稳抬起，尖端对准了那只站在原地蹦哒两下，试图招呼克鲁克山过来的黑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只油亮的黑狗像是也察觉到了这凝滞的气氛，耳朵微微耷拉下来，竟透出几分不自在。它左顾右盼地扫过一圈指向自己的魔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下一秒，周身骨骼便响起一阵轻微的噼啪声。黑色的皮毛褪去，犬形轮廓逐渐舒展，最终化作一个挺拔的男人。
卢平盯着眼前骤然出现的身影，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魔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出好远；连素来冷静的西弗勒斯，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底翻涌着震惊与难以置信。
床边的克鲁克山更是懵了，它爪子还搭在原本坐着小天狼星的床沿上，琥珀色的眼睛先是茫然地盯着自己爪子下的人，又飞快转头看向对面刚变形成功的男人，尾巴无意识地甩了甩，显然没弄明白眼前这“两个小天狼星”是怎么回事。
“好吧，伙计们，我知道这看起来糟透了，解释起来也很麻烦。”西里斯抬手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尘，即使衣衫沾着灰迹，也丝毫没折损他眉宇间的英气。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脸色各异的卢平、西弗勒斯，最后落在哈利、罗恩和赫敏身上，语气尽量放得平和：“西里斯·威德莱斯，很高兴……见到你们。”
“你在开什么玩笑！”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小天狼星，他向前倾身，眼睛死死盯住对面的人，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急切，“威德莱斯？哪里来的威德莱斯！”
西里斯被他这副激动的模样看得有些不自在，指尖蹭了蹭鼻尖，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语气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这事儿说来话长，但我现在，的确姓威德莱斯。”
“这个姓……有什么不对吗？”哈利扭头看向罗恩和赫敏，他们两个也是不知群里。在场几人中，只有他们三个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对！简直错得离谱！”小天狼星的声音陡然拔高，魔杖尖端对准西里斯，“因为我，小天狼星·布莱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姓这个！”
一直沉默观察的西弗勒斯终于捕捉到了关键。
眼前这人分明有着和十几年前小天狼星如出一辙的轮廓，可却与斯莱特林的那群人一样，穿着打扮透着一股子贵族作风。
手指上戴着两枚戒指，一枚刻着渡鸦纹，一枚雕着鸢尾花。再看他身上的长袍，衣料暗纹里绣的，也正是同样的图案。想来应该对应他口中威德莱斯那个姓氏。
“唔，要不我们先去找邓布利多校长吧？我有些事想询问他，而且我想你们也需要他的帮助。”西里斯瞥向卢平脚边的老鼠，卢平立刻反应过来，捡起魔杖又加了道魔法。
“对！我们可以找校长！”哈利眼睛一亮，他到现在还有种梦幻的感觉，刚刚听到的事情让他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现在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校长。
西弗勒斯没有反驳，他态度不明的看着西里斯，这人也认得自己，而且似乎还挺熟悉的，所以他是最先把两人区分开的。
小天狼星立刻同意，哈利三人在前面带路，时不时扭头看了眼后面的几人。
走在霍格沃茨城堡熟悉的石廊上，西里斯有些怅然若失，不过他很快又扬起惯有的散漫笑意，将那点失落压了下去。偶尔瞥见挂在墙上的画像还会凑上前打声招呼。
他这副没个正形的模样，全落在了身后几人眼中。西弗勒斯皱紧眉头，眼神里的嫌恶几乎要溢出来，像是多看一眼都污了自己的眼睛。
“别摆着张臭脸，西弗。”西里斯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几分故意的戏谑，“好歹你还是我儿子的教父呢。”
“什么！”
“这不可能！”
西弗勒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小天狼星也是跳脚。
“我有儿子？”小天狼星声音都变了调，“这不可能！我敢肯定我从来没有……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儿子？”
西弗勒斯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随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几乎是咬着牙问：“和威德莱斯有关？”
“嗯，当然。”
“你到底搞什么名堂？”小天狼星往前逼近半步，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怀疑，眉头拧成了疙瘩，“还有那个威德莱斯，到底是哪个学院的姑娘？我怎么连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西里斯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显然是快憋不住笑了，但还是压着笑意，用尽量平静的语气答：“斯莱特林的。”
“该死的毒蛇！”小天狼星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跳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嫌恶，“我怎么可能和那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家伙扯上关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咳咳咳——”西里斯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眼角都弯了起来，还不忘转头调侃，“说话前先过过脑子，你岂不是连自己也骂进去了？”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偷偷想：等他知道真相，表情肯定更精彩，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期待。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校长室门口。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对着门板低沉地报出了口令，木门便缓缓向内打开。
邓布利多正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捏着半块柠檬雪宝，看到先后走进来的西里斯和小天狼星时，动作猛地一顿，圆圆的眼镜滑到了鼻尖，眼睛里难得地露出了几分错愕。
他愣了几秒，放下手中的糖果，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感慨：“哦，梅林在上，我还以为是他老人家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我想是的，校长。”西里斯走到福克斯身旁，指尖轻轻落在凤凰柔软的尾羽上，带着几分熟稔地挠了挠，“毕竟在我的记忆里，昨天我还在德国，没料到一睁眼就回到英国。”
福克斯亲昵地歪了歪头，金红色的羽毛在灯光下泛着光泽，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
“德国？”邓布利多微愣，镜片后的蓝眼睛低垂，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神色。
哈利早已按捺不住，急切地走上前，语速飞快地将今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期待与焦灼。
“教授，”哈利望着邓布利多，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这一切……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吗？我的父母他们……”
“校长，”卢平也上前一步，将掌心攥着的老鼠递了过去，“这就是小矮星彼得，他一直伪装成罗恩的宠物老鼠斑斑，躲了这么多年。”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只灰扑扑的老鼠身上。在无数道视线里，老鼠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邓布利多魔杖对准老鼠，把它放在空地上。
“真相究竟如何，我们试一下便知。”
话音落下，魔杖顶端亮起一道蓝白色光芒，笼罩住老鼠的身体。光芒触及的瞬间，老鼠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吱声，身体疯狂扭动起来，四肢乱蹬，试图挣脱光芒的束缚。罗恩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几分不忍，别过了脸。
光芒越来越盛，老鼠的挣扎渐渐减弱，身体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拉长。片刻后，一个身材矮小、面色苍白、穿着破旧巫师袍的男人，他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看向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