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快步走进那扇紧闭的房门，出来时无不是脸颊涨红，眼神里燃着按捺不住的激动，有人甚至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轮到杜拉尔时，一旁的拉纳家主终于没按捺住，抬手就用拳头不轻不重地锤在他胳膊上，语气里又急又气：“你这家伙，我就知道你狡诈！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是这样，我……我昨天就该把前厅的地毯全换了！”
杜拉尔被锤得晃了晃，脸上却浮出几分藏不住的得意，他理了理衣襟，慢悠悠道：“大人没发话，我哪敢多嘴。”
拉纳家主被他这副模样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终究是往旁边侧身让开了路：“进去吧进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杜拉尔刚迈进门，身后的森比尔斯便低着头跟了上来。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穿过门槛，眼角余光扫过屋内，不过是寻常的装潢。
可就在脚掌完全踏进门内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如山岳压顶般的威压毫无预兆地笼罩下来。森比尔斯只觉得呼吸一滞，后背倏地沁出冷汗，等他跟着父亲走到屋子中央时，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这感觉，是格林德沃。
森比尔斯将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屏气凝神地听着格林德沃与父亲交谈。直到对话渐入尾声，他才感觉到一道目光慢悠悠地扫过来，落在自己身上。
“看来杜拉尔把你教得不错。”
“谢大人夸赞。”
“魔力暴动还会发作吗？”
“啊？”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森比尔斯没反应过来，随即赶紧回复，“去年暑假犯过一次，今年没有了。”
他垂着眼帘，自然没瞧见格林德沃唇角勾起的那抹玩味笑意，而站在一旁的杜拉尔却差点没绷住脸，手背青筋跳了跳。
“行了，出去吧，等真的确定了，把那孩子带来让我也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
“是。”
重新回到喧闹的宴会厅，森比尔斯找到伊琳娜以及和她站在一起的西里斯，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
伊琳娜正半搂着西里斯，秀眉紧蹙，脸上带着明显的愠怒，正对面前的夫人冷声道：“施耐特夫人若是学不会好好说话，大可以闭上嘴。我再说一遍，他是我的儿子，他的事，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发生了什么？”森比尔斯适时走到伊琳娜另一侧站定，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位施耐特夫人身上，脸色冰冷，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伊琳娜见他来了，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一手自然地拉住森比尔斯的胳膊，另一手仍护着西里斯，眼神轻蔑地扫过施耐特夫人：“不过是些不长眼的跳梁小丑，扰了我们的兴致。走，我们换个地方去。”
森比尔斯转身前，特意回头冷冷瞥了她一眼，看见对方脸上爬上后知后觉的慌乱，这才收回目光。
“亲爱的，她说的话别往心里去。”伊琳娜声音放得极柔。
方才那人偏有个远亲在英国，自然也就知道有关西里斯叛逆的一些事儿，刚才直接嘲讽他，还意有所指他如今在威德莱斯，迟早也会带坏森比尔斯。
“我们回去吧。”森比尔斯轻声开口，目光落在身侧的西里斯身上。他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西里斯周身那股难以掩饰的低落情绪，他看得真切。
“你父亲那边已经处理妥当了？”伊琳娜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没见到杜拉尔的身影，不由得带着几分疑惑望向森比尔斯。
森比尔斯点了点头。今晚这场宴会，说白了，不过是那些家族为了能见到格林德沃而精心筹备的。只是他有些不解，大人为何没有亲自露面，只让他们这些人过来。但转念一想，大人自有他的考量，或许这其中另有深意。
“走吧，”伊琳娜率先迈开脚步，语气轻快了些，“明天就要动身去英国了，我得好好盘算盘算，看看有哪些东西该给你们带上。”
*
森比尔斯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直是和西弗勒斯一起出发，这次西里斯过来了，所以伊琳娜就准备让他们三个一起。
就在刚才，西弗勒斯过来，正撞见他半蹲在西里斯面前，指尖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低声说着什么。
西弗勒斯嗤笑一声，瞬间让两人反应过来，西里斯觉得西弗勒斯在挑衅，还是森比尔斯拉住了他。
最后就是，他们分别坐在房间的对角线两端，周身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让中心的森比尔斯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好。好在伊琳娜很快过来敲门，才缓解了这微妙的气场。
抵达英国的后，森比尔斯准备与西里斯去对角巷买新学期的书，顺便让他散散心。临出门时，西弗勒斯窝在沙发里翻着旧笔记，头也没抬地说：“我不去，人多心烦。”顿了顿又补充道，“课本按清单带一份，别买错版本。”
森比尔斯与西里斯走进对角巷时，才发现街上比往常冷清了些。几家熟悉的店铺挂着“今日休业”的木牌，连空气中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滞涩。到了丽痕书店，森比尔斯走到柜台前报出书单。等店员转身取书的间隙，他状似随意地问了句：“今天街上怎么好多店都关了？”
那店员背对着他的动作猛地一顿，转过身时脸色有些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着书脊，眼神躲闪着说：“没、没什么……大概是店主们临时有事吧。”说话时声音发紧，身体像生了锈的齿轮般僵硬，明显在掩饰着什么。
这反常实在太过明显，森比尔斯心里透亮，却没再多问。他写下地址递给店员，嘱咐道：“麻烦按这个地址，用猫头鹰把书送过去。”说完便与西里斯离开了。
“你说，那店员到底在藏什么？”
“可能是因为黑魔王吧。”西里斯随口回复，目光扫过街角，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森比尔斯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街角的阴影里，雷古勒斯正站在那里，身侧跟着沃尔布加和纳西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