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核心区域内,唯有那巨大“墟骸之核”缓慢而沉重的搏动声,以及四个黑暗漩涡缓缓旋转发出的、吞噬光线的诡异嗡鸣。李小草的身影已被那恐怖的“四极归墟”力场彻底吞没,仿佛从未存在过。
吞纳使银眸中的惊疑渐渐平复,重新化为一片冰冷的漠然。在他看来,任何生灵主动投入“四极归墟”的下场都只有一个——被彻底分解、同化,成为归寂之力的一部分。虽然对方的举动有些出乎意料,但结果并无不同。
“愚不可及。”他淡淡评价了一句,抬手便欲收回黑暗漩涡,重新稳固因方才战斗而略有动荡的“墟骸之核”。
然而,就在他力量触及那四个黑暗漩涡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烈震颤,猛地从四个漩涡中心爆发开来!
那不是吞噬,不是湮灭,而是一种……仿佛万物初生、混沌开辟般的磅礴悸动!
四个黑暗漩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其旋转轨迹变得混乱不堪,表面那吞噬一切的黑暗竟开始褪色,泛起一种奇异的、混沌的灰白光泽!
“什么?!”吞纳使脸色骤变,试图强行控制漩涡,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混沌灰白的光芒排斥、净化!
紧接着,更令人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巨大无比、不断搏动喷吐灰雾的“墟骸之核”,仿佛受到了某种核心层面的召唤,猛地停止了搏动!其表面那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骤然凝固,然后,一道道纯净的、柔和的七彩光丝,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竟从那心脏的最深处渗透出来!
光丝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那暗灰色的、充满怨念与吞噬能量的心脏组织,如同被净化的污垢般,颜色开始变淡,质地变得晶莹,那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一切的宁静与祥和!
“不!这不可能!”吞纳使终于失态地低吼出来,银色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归寂之核……正在被转化?!被那股他试图吞噬的力量反向转化?!
这完全违背了虚空暗面的法则!
就在这时——
轰!!!
那四个已然变得灰白混沌的漩涡中心,猛地迸发出无尽的光芒!
一个身影自光芒中缓缓升起。
正是李小草!
她双眸紧闭,神色平和,周身不再有耀眼的神光,而是笼罩着一层混沌色的、仿佛能包容万物的柔和光晕。那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七彩生机与暗金轮回的纹路完美交融,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既非生、非死,却又涵盖生死的奇妙道韵。
她的气息,变得深不可测。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不再是纯粹的七彩,而是化为了与周身光晕一致的混沌之色,平静地看向那正在被飞速净化的“墟骸之核”。
她抬起手,对着那巨大的心脏轻轻一招。
嗡……
已然大半转化为晶莹剔透色彩的“心脏”微微一颤,随即顺从地脱离了原本的位置,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一枚拳头大小、晶莹圆润、内部有混沌光晕流转的珠子,落入她的掌心。
曾经的“墟骸之核”,吞噬万物的灾厄之源,此刻竟化作了一件散发着宁静祥和气息的奇异宝物!
而随着核心被收取,整个“噬界灵柩”大阵如同被抽掉了脊梁,发出一声巨大的、不甘的哀鸣,笼罩轮回之地的无边灰雾开始剧烈沸腾,然后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瓦解!
阳光……不,是轮回之地本身柔和的光辉,时隔多日,终于再次洒落在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上!
“不——!!!”
吞纳使发出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他周身月白长袍无风自动,银色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计划彻底失败了!归寂之核被夺,大阵被破,尊者降罪下来,他万死难辞其咎!
“你……必须死!”他彻底疯狂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度,体内所有的吞噬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银色眼眸甚至开始流淌出暗黑色的血液,他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老邪异的印记,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度不稳定,仿佛要引爆自身的一切!
“以我残躯,献祭虚空,恭请尊者……灭世投影!”
他嘶吼着,将那邪异印记猛地拍向自己眉心!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吞纳使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漆黑的裂纹,裂纹中,一种远比“墟骸之核”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虚无的气息渗透而出!
在他身后的虚空中,一个模糊不清、却巨大到足以遮蔽轮回之地光晕的恐怖虚影,开始缓缓凝聚!
那虚影没有具体的形态,仿佛是一切“终结”与“虚无”的概念集合体,其出现的瞬间,刚刚恢复清明的轮回之地再次黯淡下来,万物仿佛都失去了色彩,走向衰亡与寂灭!
仅仅是其散发出一丝气息,就让远处正在清剿残余灰雾的幽璃、张明远等人如坠冰窟,神魂欲裂,几乎无法动弹!
尊者投影!那幕后黑手,竟然能通过吞纳使的自我献祭,降下一缕投影!
虽然只是一缕投影,但其蕴含的位格与力量,已然超越了寻常真仙,达到了一个难以理解的层次!
混沌光晕中的小草,面色也瞬间凝重到了极点。她能感觉到,那投影的力量本质,与她刚刚领悟的“包容与转化”之道截然相反,是极致的“否定”与“抹除”!她的新力量能否抵挡,仍是未知数!
那巨大的虚无投影缓缓“低头”,似乎“看”向了小草,以及她手中那枚被净化的珠子。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了愤怒、贪婪与冰冷杀意的意念,如同海啸般碾压而来:
“窃取……归寂……异数……当诛……”
随着这意念,一只由纯粹“虚无”构成的、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手,从那投影中缓缓伸出,看似缓慢,却瞬间封锁了所有空间,向着小草和她手中的珠子抓来!
这一抓,并非物理攻击,而是法则层面的“定义抹除”!要将她“存在”的事实,从当前宇宙的规则中彻底删除!
面对这恐怖到超越想象的一击,小草深吸一口气,混沌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并未退缩,而是将手中那枚净化的珠子托起,体内那混沌色的全新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你否定存在,我包容万有。”
“你要归于虚无,我予之……新生!”
珠子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光芒,光芒中,仿佛有无数世界在生灭,无数生命在轮回!它不再是“墟骸之核”,而是化作了——“无垢归墟之心”!
她将这枚蕴含着她全新道途的“无垢归墟之心”,如同举着新生的火种,悍然迎向了那代表终极虚无的灰色巨手!
混沌与虚无,新生与寂灭,两种截然相反的终极法则,在这轮回之地核心,即将发生前所未有的、决定命运的碰撞!
而与此同时,轮回深处,因大阵破碎而压力骤减的李长生本体,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无尽空间,看到了那尊恐怖投影和与之对抗的小草!
他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再无平日的冷静,发出一声震彻轮回的怒吼:
“敢动我妹?!判官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