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钥匙’……不,是……同行者……”
“救我……出去……让我们一起……撕碎这虚伪的秩序……拥抱……真正的……自由与……混沌……”
那沙哑、混乱、充满了扭曲诱惑力的声音,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触须,缠绕上罗魇的心神。眼前这片由混沌星辉构成的囚笼中央,那破碎镜面般的人形轮廓剧烈地波动着,其上传来的痛苦、疯狂与不甘,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太初道轮在罗魇灵魂深处缓缓旋转,灰蒙蒙的源炁符文流淌,将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隔绝在外,同时冷静地分析着这片空间与眼前存在的本质。
这里,是秩序与混沌扭曲融合的畸形产物,是初代星谕道心分裂后,那疯狂半身被强行剥离、囚禁了无数岁月的牢笼。眼前的“疯狂星谕”,其力量层级确实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甚至隐隐与刚凝聚道轮的自己分庭抗礼,但其状态极不稳定,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充满了负面能量的混沌奇点。
枢机长老想要“格式化”他,并非没有道理。这样一个存在破封而出,对宇宙而言,绝对是灾难性的。
“自由?混沌?”罗魇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太初道轮特有的、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韵律,“你所追求的自由,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囚笼。你所拥抱的混沌,也只是失控的毁灭。”
那破碎镜面般的面孔扭曲了一下,发出更加尖锐的笑声:“呵呵呵……囚笼?毁灭?你懂什么?!这宇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秩序是枷锁,理性是牢门!唯有打破一切,回归那最初的、无拘无束的混沌,才是真正的超脱!才是……道之终极!”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翻涌的混沌星辉变得更加狂暴,无数扭曲的、由疯狂意念构成的触手从中伸出,如同群魔乱舞,朝着罗魇撕扯而来!它们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更蕴含着足以让不朽神灵道心崩溃的概念污染!
“冥顽不灵。”
罗魇眼神微冷,甚至无需刻意催动,悬浮于灵魂深处的太初道轮自然流转。周身灰蒙蒙的源炁迷雾微微荡漾,那些袭来的疯狂触手在触及迷雾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其蕴含的混乱意念被迅速分解、剥离,只剩下精纯的能量被源炁吸收、同化。
他立于原地,岿然不动,仿佛暴风雨中永恒的礁石。
“看到了吗?”罗魇的目光穿透那狂舞的触手,直视那破碎镜面后的疯狂意志,“你的力量,你的混沌,在我面前,毫无意义。你所追求的终极,不过是一条通往自我毁灭的死路。”
“不!不可能!”疯狂星谕发出了更加歇斯底里的咆哮,那破碎镜面般的身体上裂痕蔓延,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这是……这是至高无上的混沌之力!是超越了秩序藩篱的……啊啊啊!!”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哀嚎!只见那缠绕在他身上的、闪烁着暗紫色纹路的秩序锁链,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指令,猛地收紧!锁链上的暗紫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钻入他那破碎的躯体,吞噬着他的力量,加剧着他的痛苦!
是枢机长老!他并未放弃,而是在外界持续施加压力,试图强行执行“格式化”!
“呃啊啊——!枢机!你这冰冷的傀儡!叛徒!”疯狂星谕在锁链的折磨下剧烈挣扎,那破碎镜面般的身体明灭不定,散发出的气息更加混乱与不稳定,“放开我!否则……我就拉着整个圣地……一起……寂灭!”
一股毁灭性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的能量波动,开始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他是认真的!在被逼到绝境时,他宁愿选择自爆,与这囚禁了他无数岁月的牢笼同归于尽!
罗魇眉头紧蹙。他能感觉到,疯狂星谕并非虚张声势。一旦他彻底自爆,其蕴含的庞大混沌本源与扭曲的秩序之力瞬间释放,不仅这圣地核心会灰飞烟灭,甚至可能引动上方封印的外神本体产生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枢机长老的“格式化”是饮鸩止渴,疯狂星谕的自爆更是毁灭之途。
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了吗?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疯狂星谕那痛苦扭曲的镜面身躯上,灵魂深处的太初道轮微微加速旋转。道轮中央,暗裔所化的那点黑暗灵光,似乎对那弥漫的混沌气息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罗魇的脑海。
太初道轮,衍化万物,包容生死。其归墟之力,可寂灭一切;其衍生之力,亦可……重塑一切!
这疯狂星谕的力量本质,是初代星谕那庞大的秩序底蕴与部分外神混沌本源的扭曲结合。其疯狂与混乱,源于两者的失衡与相互冲突。
若是以太初道轮为“熔炉”,以自身的源炁为“引子”,强行将其打散、剥离,将那部分被污染的混沌本源彻底归寂净化,而将那相对纯净的、属于初代星谕的秩序底蕴与知识碎片……提炼出来呢?
这并非拯救疯狂星谕这个“个体”,因为他早已在漫长的扭曲中失去了独立的意识,只剩下疯狂的执念。这更像是一种……资源回收与……道统传承?
同时,暗裔似乎对那混沌本源有所需求,或许能借此机会,让它获得一些补益?
风险依然巨大。一个操作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或者加速其自爆过程。
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并且能有所收获的方法。
罗魇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不再犹豫,灵魂深处的太初道轮光芒大放!
“既然你已迷失,便由我……为你指引最终的归途吧!”
他双手虚按,那灰蒙蒙的太初源炁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化作了无数道更加凝练、更加复杂的源炁符文锁链,如同编织法则的织网,无视了疯狂星谕的挣扎与枢机长老的秩序锁链,直接缠绕上了那破碎镜面般的身躯!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疯狂星谕发出了惊怒的咆哮,他感觉到一股远比枢机长老的秩序之力更加根本、更加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侵入他的核心!
“以吾太初之名,衍万法,定有无!”
“剥离混沌,归寂疯狂!”
“炼汝道基,返本还源!”
罗魇口中诵出蕴含着自身道韵的真言,太初道轮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那源炁符文锁链爆发出璀璨的灰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强行切割、分解疯狂星谕那扭曲融合的力量结构!
“不——!这是我的力量!我的道!!”疯狂星谕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嘶吼,那破碎镜面般的身躯在源炁锁链的切割下,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寸寸瓦解、消散!
精纯而庞大的混沌本源被强行剥离出来,其中蕴含的疯狂意志在源炁的冲刷下发出尖啸,随即被道轮的归墟之力彻底湮灭、净化,最终化为一股相对温和的混沌能量流,被道轮中央暗裔的灵性贪婪地吸收。
而另一部分,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蕴含着初代星谕无数年秩序感悟与知识底蕴的秩序星光,则被源炁锁链小心翼翼地收集、提炼,化作一团不断压缩、凝聚的璀璨星核!
这个过程霸道而迅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慈悲”。并非拯救,而是给予一个迷失者最后的安宁,并将其遗留的“遗产”,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下去。
外界,那原本不断收紧、试图格式化的秩序锁链,在太初道轮的绝对压制下,仿佛失去了目标,缓缓停滞、消散。
整个圣地核心空间的震荡,也随之缓缓平息。
当最后一丝扭曲的混沌意念被归墟,最后一点秩序星光被提炼完毕,那破碎镜面般的疯狂星谕,已彻底消散于无形,只留下那团被提炼出的、散发着纯粹秩序波动的星核,以及罗魇道轮中央、因吸收了精纯混沌本源而灵光更加璀璨的暗裔。
罗魇缓缓收回源炁锁链,看着悬浮在眼前的这团星核,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知识与近乎无穷的秩序力量。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这星核收起,离开这片即将崩塌的囚笼空间时——
那团璀璨的星核,忽然自发地震动起来!其内部,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清醒意志,如同沉眠的种子被春风唤醒,悄然……苏醒了!
一个与之前疯狂呓语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疲惫、沧桑与一丝解脱的温和声音,在罗魇心神中轻轻响起:
“后来者……谢谢你……让我……得以安眠……”
“这份‘遗产’……送给你……”
“小心……枢机……他……并非……单纯的……造物……”
“真正的‘观察者’……早已……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