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花辞树在慧觉的帮助下,内力已恢复了七八成,精神更是高度集中。他利用有限的条件,重新制作和补充了一批急需的机关零件,尤其是用于攀援、开锁和应对突发状况的小玩意儿。阿吉的皮外伤已无大碍,“水鬼”也恢复了元气。林素心虽然仍不能剧烈运动,但精神尚可,帮着记忆和分析了更多《河洛水枢》总纲的细节。冷月依旧昏迷,被慧觉安置在石窟更深处静养。
期间,慧觉通过那位可靠的居士,已成功将精简的口信传递给金满堂。金满堂回信表示已收到,并会暗中排查“祝东风”,同时提醒他们皇家书院守卫森严,尤其藏渊阁,不仅有精锐卫兵,更传闻设有前朝遗留的厉害机关,务必小心。
夜色深沉,月隐星稀,正是夜行者出没的良机。
花辞树、阿吉、“水鬼”三人身着夜行衣,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轻烟,悄然潜至皇家书院外围。书院墙高院深,寂静无声,唯有巡夜卫兵规律走过的脚步声和灯笼晃动的光影。
按照云破月所示,他们找到东南角墙外那株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槐。树影婆娑,并无人迹。
“云破月会来吗?”阿吉低声问道。
花辞树未及回答,头顶树冠极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一道身影已无声无息地落在他们面前,正是云破月。他依旧是一身素雅长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跟上。”他没有半句废话,言简意赅,身形一展,已如狸猫般攀上高墙,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无视了地心引力。
花辞树三人不敢怠慢,各展手段。花辞树凭借改进后的“蹑云履”和“蛛丝手套”,阿吉和“水鬼”则依靠扎实的轻功根基和敏捷身手,相继翻过高墙,落入书院内部。
书院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巨兽。云破月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极为熟悉,领着三人在阴影中穿梭,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卫兵,动作迅捷而无声。
偶尔遇到难以避开的明哨暗卡,云破月总能先一步察觉,或用精妙手法弹出石子引开注意力,或凭借鬼魅般的身法瞬间欺近,以独特手法将守卫点倒,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发出丝毫警报。其武功之高,应变之快,让花辞树暗自心惊。
约莫一炷香后,四人来到一座独立的、外观古朴的三层楼阁前。楼阁匾额上书“藏渊阁”三个古朴大字,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阁楼周围空地开阔,视野极佳,仅有正门一处入口,两侧各立着一尊石雕的狻猊,栩栩如生。
“门口有暗锁,窗棂内有机关连环。两侧石兽,亦是触发警报的机关。”云破月目光扫过阁楼,低声说道,“我去引开正面守卫,你们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入口锁具,交给你。”他看向花辞树。
花辞树点头,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那扇紧闭的、看似普通的木门。门上的铜锁造型古拙,锁孔隐蔽,显然不是凡品。
云破月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掠向藏渊阁侧面,故意制造出一点轻微的响动。
“什么人?!”守卫在正门的两名精锐卫兵立刻警觉,低喝一声,按刀向声响处追去。
就是现在!
花辞树三人迅速靠近大门。花辞树取出特制的“探元针”和几样小巧工具,凑近那铜锁。借助微弱的天光,他仔细观察锁孔结构和周围的细微痕迹。
“是‘九转同心锁’的变种,”花辞树低语,脑中《千机要术》关于古锁的记载飞速闪过,“内有九重卡榫,环环相扣,需以特定顺序,同时扰动其核心机括……”
他的手指稳定如磐石,将细如发丝的探元针小心翼翼探入锁孔,以内力感知着内部极其精密的构造。阿吉和“水鬼”一左一右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隐约传来卫兵搜查的脚步声和云破月刻意制造的、飘忽不定的声响。
花辞树额角渗出细汗,这锁复杂程度远超预期,其中几重变化甚至违背常理,带着前朝机关特有的诡奇。
突然,他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震,感知到锁芯深处一个极其隐晦的、带有弹性的阻滞!
“找到了!核心卡榫在此,但需要一股巧劲,同时震动另外三处辅榫……”
他毫不犹豫,左手三指如飞,将三枚细小的“震元簧”精准地嵌入门缝中锁具对应的三个薄弱点,右手探元针则抵住那核心卡榫。
“破!”
他低喝一声,内力微吐,同时激发三枚“震元簧”!
“嗡……咔、咔咔……”
一阵极其细微却连贯的机括声从锁内部传来!
那坚固的铜锁,应声弹开!
“走!”花辞树低喝,轻轻推开木门。
三人闪身而入,反手将门虚掩。
藏渊阁内,一股陈年墨香和纸张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内部空间极大,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森林,上面堆满了卷帙浩繁的典籍。仅有几盏长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勉强照亮有限的范围。
“分头找!前朝大晟的水文图籍,应该存放在二楼或三楼!”花辞树迅速下令。
三人立刻分散开来,在浩瀚的书海中艰难地寻觅。书架上的分类标记大多模糊不清,许多典籍蒙着厚厚的灰尘。
时间紧迫!半柱香转眼即过!
花辞树快速穿梭于书架之间,目光如电,扫过一本本书脊。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仅因为时间的压力,更因为一种隐隐的不安——这藏渊阁内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云破月提到的内部机关,为何毫无动静?
就在他手指拂过一架标有“舆地·水系”书架时,他的动作猛地顿住!
书架角落,一本格外厚重、封面是某种不知名兽皮鞣制的图籍映入眼帘。书脊上,几个苍劲的古篆依稀可辨:
《大晟洛都水脉枢要总图》!
找到了!
花辞树心中一喜,正欲伸手取下——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刃破空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响起!
杀气凛然!
花辞树汗毛倒竖,根本来不及回头,身体凭借本能猛地向前一扑!
“夺!”
一枚细长的、闪着幽蓝光泽的透骨针,擦着他的后颈,深深钉入了面前的书架之上!针尾兀自颤动不止!
有人潜伏在阁内!而且是个绝顶高手!
花辞树就地一滚,翻身站起,手中已扣住了“闭息簧”和淬毒银针,目光锐利地扫向攻击来源的方向。
只见在昏黄的灯光阴影下,一个穿着书院杂役服饰、身形干瘦、面容普通的老者,缓缓从书架后踱步而出。他手中把玩着几枚同样幽蓝的透骨针,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毒蛇般的阴冷。
“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可是会送命的。”老者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夜枭啼哭。
而与此同时,阿吉和“水鬼”的方向,也传来了兵刃交击和压抑的呼喝声!显然,他们也遭遇了埋伏!
这藏渊阁,根本就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花辞树的心沉了下去。他们的行踪,果然早已暴露!是“祝东风”?还是其他环节出了问题?
那老者不再废话,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欺近,手中透骨针如同毒蛇吐信,直取花辞树周身要害!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
花辞树内力疾转,将身法催至极致,间不容发地避开连续的攻击,手中暗器连连射出,却都被对方以诡异的身法或手中的透骨针轻易击落!
实力差距悬殊!
他仿佛又回到了北邙山面对拜火宗炎使时的绝境!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这老者的武功路数,阴狠毒辣,与拜火宗的狂邪、影组织的精悍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世家的沉淀与诡秘!
他是谁?“祝东风”?还是楼心月安排的又一重杀招?
藏渊阁内,杀机四伏,激战骤起!花辞树三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之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