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一把将那报信的孩子拉到身后，和龙湖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叔。”木念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正在安排人加固篱笆王猎户耳中，“敲梆子。所有人，按之前演练，妇孺退入中间最大的棚屋，男丁抄家伙，守好各自位置。”
“当当当——”急促梆子声瞬间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刚刚平复的营地再次骚动起来，但这次少了慌乱，多了几分有序紧张。
女人们拉着孩子，迅速向营地中心那间最牢固、原本用来议事木屋跑去。
男人们拿起锄头、柴刀和削尖的木棍，快速跑到篱笆墙后指定位置，屏息凝神。
龙湖弯腰，从柴堆不起眼角落里抽出两根被麻布包裹长条物件。他扯开麻布，显出两把打磨得锃亮的腰刀。
他将其中一把扔给旁边一个眼神坚毅的年轻后生道：“栓子，会用吗？”
栓子接过刀，重重点头道：“跟我爹学过几下子。”
“跟着我。”龙湖言简意赅，自己握着另一把刀，手指拂过冰冷的刀锋，眼神锐利地看向西边那片山林。
龙湖的脚步发力，身影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向营地边缘阴影处。
木念快速回到自家屋子，木母正紧张地搂着小妹。“念儿……”
“娘，别怕，照顾好小妹。”木念语气镇定，手的动作不停。
木念掀开地铺一角，露出一块木板，拉开，里面放着几个陶罐和一小堆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她闲暇时用空间里某些材料试着做的“土炸弹”，威力不大，但吓唬人、制造混乱足够了。
木念迅速将两个陶罐塞进怀里，又将那几个泥疙瘩揣好。
起身时，目光扫过角落水缸，木念借着身体遮挡，指尖触碰水面，大量灵泉水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关键时刻，这水能吊命。
做完这一切，她猫着腰，灵活地穿梭在棚屋的阴影间，靠近龙湖所在的方位。
营地内外陷入一种死寂对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风过林梢呜咽。
龙湖伏在一处半人高的土坎后，栓子紧张地蹲在他旁边。木念悄无声息地摸到他身侧。
“看到什么了？”木念压低声音问。
龙湖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黑暗道：“人影，不少于二十个，分散，在试探。”
他的话音刚落，几道破空声传来。
“低头。”龙湖低喝，按下栓子的脑袋。
笃笃笃！几支弩箭钉在他们藏身的土坎上，箭尾兀自颤抖。
“是军弩！”栓子声音发颤。
龙湖眼神更冷。流寇不可能有制式军弩。
木念从怀里掏出一个泥疙瘩，估算着距离，用火折子点燃上面引线，奋力朝弩箭射来的方向扔去。
“砰！”一声不算太响的爆炸，伴随着泥土碎屑飞溅。那边传来几声压抑闷哼和骚动。
“有用。”栓子眼睛一亮道。
“省着点，吓阻为主。”木念冷静道。她清楚这东西杀伤力有限。
对方试探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陷入了短暂沉寂。但这种寂静更让人心悸。
突然，营地另一侧传来惊呼和打斗声。
“声东击西。”龙湖起身道，“栓子，守在这边。念念，跟我来。”
他身形一纵，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出事地点。木念毫不迟疑，紧跟其后。
营地东侧，篱笆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三、四个黑衣蒙面人正与守卫的村民缠斗。
这些黑衣人出手狠辣，招式简洁，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好手，村民全靠一股悍勇和人多勉强支撑，已有人挂彩。
龙湖人未至，刀已出鞘。雪亮刀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弧，直取最近一名黑衣人的后心。
那黑衣人反应极快，回身格挡，“锵”一声金铁交鸣，他被震得连退两步，露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龙湖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刀势如狂风暴雨般卷去，每一刀都直奔要害，狠戾无比。
那黑衣人勉强接了几招，便被一刀劈在肩胛，惨叫一声倒地。
木念没有加入战团，她目光一扫，看到有个村民胳膊被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直流。
她立刻冲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小罐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快速为其包扎，同时将一颗混了灵泉水的药丸塞进他嘴里，出声：“吞下去。”
就在这时，木念耳廓微动，听到极其细微的机括声从头顶传来。
“小心冷箭。”木念将受伤村民往旁边一推，自己就势一滚。
一支短小弩箭擦着她发梢钉在地上。箭簇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木念抬头，只见旁边一棵大树的枝桠间，一个黑影正举着臂弩对准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刀光凌空闪过。
“咔嚓！”那截树枝连同持弩的黑衣人一起坠落下来。龙湖不知何时已解决了对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树下，刀尖正滴着血。
他看也没看地上抽搐的黑衣人，一把拉起木念道：“没事？”
“没事。”木念心有余悸，但语气镇定。
入侵东侧黑衣人被迅速解决，但营地四周压力并未减轻，更多的黑影在篱笆外游弋，寻找着突破口。
梆子声在不同的方向响起，显示着各处都遭到了骚扰和试探。
“他们人比我们多，有备来，不能硬耗。”龙湖声音低沉，带着杀伐后的冷冽。
木念点头，眼神闪烁，出声：抓个活的。”
龙湖目光扫过黑暗，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出声：“你那个会响的东西，再给我两个。栓子，保护好木姑娘。”
说完，他不等木念回应，抓起她递来的两个泥疙瘩，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了夜色之中，主动向着黑衣人最密集方向潜去。
木念的心提了起来，龙湖虽厉害，但他重伤初愈。
营地外黑暗中，很快传来了两声间隔极短的爆炸声，随之是怒喝和兵刃碰撞声，声音迅速向山林深处移动。
“龙大哥他……”栓子紧张地握着刀。
“相信他。”木念打断他，目光盯着声音的方向，手心微微出汗。
营地攻防因龙湖的主动出击停滞了一瞬，黑衣人没料到对方敢反突击。
此刻，营地南侧传来一声凄厉惨嚎，不是龙湖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身影被人从黑暗中抛了出来，重重摔在篱笆外的空地上，一动不动，看衣着正是黑衣人之一。
龙湖的身影在火光映照下，再次隐入黑暗。
他在清除外围和立威。
剩下的黑衣人明显产生了犹豫，攻势缓和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哨音从山林深处响起，穿透夜空。
听到哨音的黑衣人毫不恋战，迅速消失。
营地内外，只剩下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和火把燃烧声音。
结束了？
众人不敢放松，依旧紧握武器，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道身影从林间蹒跚走出。
是龙湖。
他浑身浴血，左手提着一个仍在滴血的布包，右手拖着一个人——一个被卸了下巴，捆得结结实实黑衣俘虏。
龙湖将俘虏扔在众人面前，自己也像是耗尽了力气，以刀拄地，微微喘息，但眼神依旧亮得骇人。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木念立刻下令，快步走到龙湖身边，扶住他一只胳膊，触手一片湿热，不知是他的汗，还是敌人的血。
“你怎么样？”木念道。
龙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他目光落在那个俘虏身上，又抬头看向木念，声音带着激战后沙哑：“问出来一点东西，他们不是冲着韩谦来的。”
龙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们是冲着你和你的‘秘方’来。有人出了高价，要活捉你。”
木念瞳孔骤缩。
龙湖将那个布包扔在地上，布包散开，露出几块雕刻着奇异纹路金属令牌，与之前捡到的那枚蓝色菱形金属片，材质迥异。
“来的，不止这一批人。”龙湖话音未落，营地东南方向，远远的，亮起了大片火把，正朝着他们营地方向，快速逼近。
地面传来了隐隐的震动，那是……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