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气味难闻，汗臭、血腥和霉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木念把龙湖扶到墙角坐好，他喘得厉害，胸口那处箭伤又渗出血来。
“别乱动。”木念边说边按住龙湖的肩膀，重新上药，灵泉水调的药粉撒上去，血立刻止住。
龙湖额头上全是冷汗，还扯出个笑道：“夫人手法真好。”
“少贫嘴。”木念瞪龙湖道，“再乱动就不理你了。”
话虽狠，但手下的动作却放轻了。
小柔端了碗水过来。
水是庙后井里打的，浑浊发黄。
木念趁人不注意，换成了灵泉水。
龙湖喝了灵泉水下去后，脸色好看了些。
柳氏在一旁小声念佛，她胆子小，刚才官兵搜查时，差点吓晕过去。
庙里难民越来越多。
后来的人连落脚地方都没有，只能挤在门口。
有个抱孩子的妇人不停咳嗽，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木念皱眉。
这环境太容易染病了。
赵青安排好的护卫队回来复命，二十多个弟兄都混进了流民队伍，分批往北走了。
“十里亭那边有人接应。”赵青来到龙湖身边压低声音，“是慕将军旧部。”
龙湖点头：“可靠吗？”
赵青说：“老慕带的队，绝对可靠。”
龙湖这才放心，又咳嗽起来。
木念问：“那个慕字旗，怎么回事？”
赵青看龙湖一眼，得到默许后才解释：
“慕将军旧部一直在找机会报仇。太子的人害死将军，还想吞并北境军。
我们假借慕字旗，既能吓退黑羽卫，也能给老慕的旧部递信号。”
木念明白了，这是互相打掩护。
天色渐暗，庙里点起几堆火。
难民们拿出干粮啃着，多是硬得像石的窝窝头。
小柔把最后一点饼子分给那抱孩子的妇人。妇人千恩万谢，掰了一小块泡软喂给孩子。
木念看着心里发沉。
逃难的路才刚开始，往后更难。
她借口去马车拿东西，实际从空间里取了些米和肉干出来，数量不多，够她们几人和赵青那伙人吃两顿。
这马车是木念趁人不注意从空间拿出来的。
煮粥时，香味引得好些人往这边看，但见赵青等护卫带着刀守护着，没人敢上前。
木念盛了四碗肉粥出来，分别给自己、龙湖、娘和妹妹，各一碗。剩余的粥给赵青处理分配。
龙湖喝得很慢，每咽一口都要歇歇。木念知道他是伤口疼，又往他碗里加了灵泉水。
夜里，庙里咳嗽声越来越多。
那个抱孩子的妇人咳得最厉害，孩子也开始发烧哭闹。
木念睡不着，起身去看。
妇人脸色潮红，一摸她额头滚烫。孩子更是烧得小脸通红。
“什么时候病的？”木念问。
妇人喘着气说：“有三、四天了，起初只是咳嗽，后来就发热...”
木念心里咯噔一下，这症状不是普通风寒。
她借查看之名，悄悄取了点妇人的血滴在试纸上，这是木念在空间商场买的医疗用品。
试纸很快变黑。
鼠疫。
木念手一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逃难人群聚集，卫生条件差，最容易爆发瘟疫。
鼠疫传染性强，死亡率高，一旦扩散不堪设想。
木念立刻返回角落，低声把情况告诉龙湖和赵青。
龙湖神色凝重道：“确定吗？”
“十有八九。”木念拿出灵泉调制的药丸道，“先给我们的人每人服一颗，预防一下。”
赵青马上安排。
龙湖沉吟片刻后，说：“此地不能留了，我们必须天亮前离开。”
木念摇头：“那对母子怎么办？还有庙里其他人...”
放任不管，瘟疫会很快传开，到时候死的就不止这几个人了。
龙湖握住木念的手道：“念念，我们现在自身难保。”
木念咬唇，她知道龙湖说得对，带着病人更危险。
“给我半个时辰。”木念说，“我试试救那孩子，成不成？天亮前一定走。”
龙湖看着木念，轻轻叹气道：“赵青，去安排车马。”
木念快速回到妇人身边。
“大嫂，孩子病得重，我得带他去外面透透气。”木念道，“你放心，一会儿就回来。”
妇人已烧糊涂了，只茫然点头。
木念抱孩子走进马车，借口说马车里暖和好治病。
实际上，她一进马车就带着孩子闪进空间。
空间里空气清新，药草繁茂。
木念把孩子用灵泉水泡着，又喂他喝下抗生素。
孩子很快退烧，呼吸平稳下来。
木念松口气，赶紧出来，前后不过一刻钟。
她把孩子还回去时，妇人惊喜地发现孩子不烧了。
“姑娘真是神医。”妇人边说边挣扎着要磕头。
木念扶住她，留下几颗药丸，出声：
“这些药你每隔两个时辰吃一次。记住，千万别再喝生水，吃东西前必须洗手。”
妇人连连答应。
木念回到角落，龙湖正等着她。
龙湖问：“解决了？”
“暂时退了烧，能不能活看造化。”木念低声道，“我留了药，但...”
木念没说完，但龙湖明白，乱世之中，能做的有限。
天蒙蒙亮时，木念她们准备出发。
赵青快步进来，脸色难看，出声：
“主子，庙外来了几个官兵，说是巡防营的，要征用这庙安置病患。”
木念和龙湖对视一眼。
什么安置病患，分明是要把这里变成疫病隔离点，到时候里面的人一个都出不去。
“从后门走。”龙湖当机立断。
但已经晚了，后门也被官兵守住，庙宇被团团围住。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进来，大声宣布：
“奉知府令，此地发现疫病，所有人不得离开，违令者斩。”
庙里顿时哭喊震天，有人想冲出去，被官兵一刀砍倒。
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
木念握紧拳头，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龙湖悄悄握住木念的手道：“别怕，我有办法。”
他给赵青使个眼色，赵青点头，慢慢往门口挪去。
军官正在训话：“都老实待着，府衙会派大夫来...”
话未说完，庙外传来急促马蹄声，接着是兵刃相交的喊杀声。
“北境军来了。”有人惊呼。
守门的官兵顿时慌乱，军官急忙带人出去查看。
趁这机会，赵青一把推开挡路的官兵，说：“快走。”
木念背起龙湖，小柔和柳氏紧跟其后。四人冲出庙门，只见外面一队骑兵正与官兵交战，旗号正是慕字。
“来得正好。”赵青喜道，引着木念她们往马车跑。
流民们也趁机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木念把龙湖塞进马车，自己跳上车辕。
一支流箭嗖地射来，擦着木念耳边飞过。
龙湖把木念拉进车内，出声：“小心。”
马车颠簸着冲出去，赵青带人断，与北境军汇合。
直到马车跑出十里地，后面的追兵才渐渐消失。
木念松口气，回头看龙湖。
龙湖的胸前又是一片血红。
“你伤口裂了。”木念急忙上前。
龙湖抓住木念的手腕道：“刚才那孩子，你是怎么治好的？”
木念心里一跳，他注意到了？
“我自有办法。”木念含糊道。
龙湖盯着木念看了半晌，松手轻笑道：“夫人秘密真多。”
木念低头给龙湖重新包扎伤口，她的心里七上八下。
这时马车减速。
赵青在外禀报道：“主子，前面路口有情况。”
木念掀开车帘，只见官道上横着几具尸体，看打扮是流民。
奇怪的是，尸体旁散落着一些干粮和铜钱，是有人故意撒在那的。
更远处，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正蹲在路边挖野菜。
流民见到马车，纷纷抬头看过来。
那些人的目光饥饿而贪婪。
木念心沉下去，这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龙湖也看到此情形，低声吩咐赵青：
“绕道走，必要时...不必留情。”
赵青应声而去。
木念放下车帘，发现龙湖袖口又有血渗出。
“你怎么老是受伤？”木念边问边皱眉撕开龙湖的袖子。
一道新鲜的伤口赫然在目，看痕迹，不超过一个时辰。
木念想起刚才那支流箭，是龙湖拉她时受的伤？
龙湖为她挡了一箭。
龙湖毫不在意地抽回手道：“小伤而已。”
马车突然加速，外面传来流民的叫骂声和兵刃声。
木念握紧手中的药瓶，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受伤却从不喊疼的男人。
江北千里之途，这才刚刚开始。
她的秘密，似乎快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