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密露
裂谷兽栏的喧嚣如同永不退潮的海浪，但底层洞穴里却有种难得的平静。铁脊趴在干燥的兽皮上，暗红色的右爪舒展着，覆盖其上的金属光泽内敛沉实，爪尖偶尔无意识地刮过地面，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源能在它体内稳固流转，比之前更加浑厚悠长。角落里，六只铁脊犬挤在一起休憩。头犬“锈爪”身上的伤痕已经结痂，暗红的皮毛恢复了光泽，眼神里的疲惫被一种重新凝聚的锐利取代。那只前腿骨折的伤犬，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已能独立行走，正小心地舔舐着愈合的骨痂。蕴含能量的血肉和短暂的安宁，让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焕发了生机。
林狩盘膝坐在洞穴中央。他没有急于吸收那颗“晶甲地核”剩余的能量冲击更高境界——化生境初期的力量需要时间沉淀打磨。他的目光落在身前摊开的收获上：一堆用坚韧兽皮包裹、散发着腥甜麻痹气息的热砂毒蝎尾针；几块深黄色、质地坚硬的晶甲碎片；还有锈爪它们带回来的几块蝎肉。
蝎肉是现成的口粮。但毒针和晶甲碎片需要处理。他需要一个懂行的人，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裂谷兽栏乃至整个熔炉城区域的情报。老鬼头那里或许是个切入点，但那个老家伙只认源晶和材料，嘴巴紧得很。
洞穴外传来脚步声，不是底层驯兽师那种沉重或虚浮的步伐，而是带着一种岩石般的沉稳。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挡住了部分光线。是汉克。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皮甲，肩上扛着他那柄标志性的方头战锤，锤头上还沾着些没擦干净的暗红砂砾。他的钢鬃巨狼“裂石”安静地跟在他脚边，钢针般的鬃毛上凝结着几块干涸的血痂。
汉克的目光扫过洞穴，在林狩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状态明显好转的铁脊和犬群，最后落在那堆蝎尾毒针上。
“老鬼头的手艺，处理这些蝎尾毒针还行。”汉克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低沉平稳，“但他萃取的麻痹毒素纯度一般，只适合涂箭头或者陷阱。”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想要纯度高的‘热砂麻痹素’，或者想把这些晶甲碎片熔炼成护甲片胚料，得去找‘雨林工厂’那边的路子，或者去URc商会的‘灰色之城’碰碰运气。不过，价格都不便宜。”
这是主动递话头了。林狩抬眼看向汉克：“雨林工厂？蔚蓝生命的地盘？”
汉克点点头，走到洞穴里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裂石安静地趴在他脚边。“没错。那群玩毒和基因的疯子，手里好东西不少，但规矩也怪，跟他们打交道得小心。灰色之城更乱，鱼龙混杂，但只要源晶够多，或者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总能找到门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铁脊那只暗红色的爪子，“比如某些……特殊的生物素材或者特性材料。”
林狩听懂了汉克的暗示。蔚蓝生命集团对铁脊这种特殊变异体可能很感兴趣，而灰色之城的黑市商人更是无所不收。这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裂谷内部，没有处理这些的渠道？”林狩问道，将话题拉回眼前。
汉克拍了拍身边的战锤：“有是有。雷恩老大和珊瑚城那边有点交情，偶尔能弄到些‘神经蜜露’，那东西对稳定精神、修复神经损伤效果极好，尤其对战兽。不过量少，优先供给核心。”他看了一眼那只骨折初愈的铁脊犬，“你这群狗，恢复得不错，但那只腿伤的，筋骨连接处想要完全恢复韧性，不留暗伤，‘神经蜜露’是上选。靠它们自己硬扛或者普通草药，时间久了，爆发力会受影响。”
神经蜜露！林狩心中一动。这正是铁脊犬群目前最需要的资源！尤其对那只伤犬和铁脊新生的右爪深层筋膜的完全稳固。
“怎么换？”林狩直接问道。
“雷恩老大说了算。”汉克道，“通常是用等值的资源，或者……完成特定的探索任务。最近协会在翡翠深渊中层区发现了一处新的‘光合晶核’矿点，但被一群‘根须地龙’占了，那玩意儿钻地快，酸液腐蚀性也强，清理起来很麻烦，协会人手吃紧。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帮你问问雷恩老大。”
探索任务换取珍稀资源。很公平，也很裂谷兽栏。
“谢了。”林狩点头。
汉克摆摆手，站起身：“小事。你这群狗，指挥得不错。尘啸谷那次，配合很有效率。”他难得地露出一丝近乎笑容的表情，“在裂谷，有本事的驯兽师，大家都愿意给几分方便。前提是，别挡别人的路。”他最后一句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洞穴外某个方向。
林狩顺着他的目光瞥去，只看到岩壁的阴影，但【生命联结】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冰冷恶意的窥视感一闪而逝。科马克？还是其他眼红的人？
汉克没再多说，扛着战锤，带着裂石离开了洞穴。
林狩沉默片刻。汉克的话信息量不小：裂谷内部资源渠道、获取“神经蜜露”的途径、潜在的威胁。更重要的是，点明了铁脊犬群的价值和可能引来的觊觎。
他看向角落里的犬群。“锈爪”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警惕地抬起头，望向洞口方向。林狩从包裹里拿出两块蕴含能量的蝎肉，抛了过去。
“分下去。吃饱。”
锈爪低吼一声，叼起肉块分给同伴。犬群再次响起咀嚼吞咽的声音。
林狩的目光落在那堆蝎尾毒针和晶甲碎片上。老鬼头的手艺只能做基础处理，想要发挥最大价值，看来需要更广的门路。他决定先去老鬼头那里把基础工作做了。
再次来到裂谷中段老鬼头的石屋。门口依旧弥漫着硝石和矿物药水的刺鼻气味。老鬼头正佝偻着背，用他那把细小的骨刀在一块暗绿色的甲壳上刻画着复杂的纹路。
看到林狩带来的东西，老鬼头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毒针和晶甲碎片，沙哑道：“蝎尾毒针，去尾囊，留针体，萃基础麻痹毒液，十份标准源晶。晶甲碎片，磨粉，过筛，分粗、中、细三档，每档五份源晶。先付一半定金。”
价格不菲，但还算公道。林狩付了定金。老鬼头收起源晶，指了指旁边一个石盆：“东西放那，三天后来取。”
林狩放下东西，转身离开。他带着铁脊在裂谷中段随意走着，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留心观察。他注意到几个穿着深蓝色、带着浪涛波纹徽记皮甲的人在一间较大的石屋外进出，神色匆匆，身上带着海风的咸腥和某种水草的清新气息——是蔚蓝生命集团珊瑚城的人？看来雷恩和他们的联系确实存在。
他还看到几个驯兽师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手里拿着一些绘制在粗糙兽皮上的地图碎片，上面隐约有扭曲藤蔓和深潭的标记——翡翠深渊？或许就是汉克提到的那个新矿点？
裂谷的风带着岩石的粗粝吹过。林狩在一处贩卖基础草药的摊位前停下，用几块品质一般的晶甲碎片换了些促进筋骨愈合的普通药膏。摊主是个沉默的中年汉子，只在交易时说了几句必要的话。
就在他准备返回底层洞穴时，一个穿着驯兽师协会制式皮甲、但气息明显弱很多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拦在他面前。
“林……林狩大哥？”年轻人有些紧张地看着林狩和他身边气息凶悍的铁脊，“雷恩老大……让您去他那边一趟。”
林狩眼神微动。汉克的动作够快，看来“神经蜜露”的事情有眉目了，或者说，翡翠深渊的探索任务，在等着他。他点了点头，示意年轻人带路。铁脊无声地跟上，暗红色的身影在裂谷嶙峋的岩壁下显得沉静而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