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女入轿后——
队伍便紧随贾铭马后而行。
十名并州铁骑前后护卫,威风凛凛!
轿中的袭人与晴雯透过纱帘——
望着这般阵仗颇觉新奇。
心头更涌起几分雀跃。
这等排场她们生平还是头遭遇到。
尤其是晴雯。
她本非贾府家生子,与袭人同是被父母变卖的苦命人。
自小就被买来作伺候人的丫头。
不同的是袭人运气稍好,直接进了贾府。凭着勤勉从贾母房中的小丫头逐步晋升,先后侍奉过贾母与史湘云,算得上体面差事。
而晴雯的命运更为坎坷。
她的身世来历语焉不详。
但既然与表哥多浑虫一同被卖,想来是遭遇灾年活不下去,当地才出现鬻儿卖女的风潮。
晴雯至死不愿提及父母与故乡,临终前却整夜喊着娘亲。
可见其父对妻女极为薄情。
她生前绝口不提父亲与姓氏,正是要与过往彻底决裂!
尝尽人间疾苦的她——
天生薄命,偏偏又是个 ** 身段。
这可是头一回乘轿出行。
前后还有威风凛凛的骑士开道护卫。
悄悄掀起轿帘。
看着街上行人投来歆羡恭敬的目光。
晴雯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
原先被贾母打发出来的怨气,竟像被一阵清风吹散了。
此刻心里亮堂堂的,真应了她的名字——晴雯。
许是跟了这位主子……也不错?
偷偷望向前方高头大马上的身影,那样俊朗挺拔,惹得整条街的人都驻足张望。她的脸颊渐渐发烫。
……
再说贾珍父子这边。
被高秉烛带人当街押解着走,好不狼狈。
一路上尽是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夹杂着嗤笑声。
贾珍贾蓉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心里对贾铭和高秉烛恨得咬牙切齿。
混账东西!敢这般折辱我们父子,你等着瞧!
贾珍对着高秉烛破口大骂。
在贾铭面前他不敢造次,对这个没品级的小卒却肆无忌惮。
还不快松绑!下作东西,仔细你的皮!
贾蓉也扯着嗓子叫嚷。
高秉烛抱着长剑眉头紧锁。
终究一言不发。
手下不良人虽畏惧宁国府权势。
却仍按着他的意思继续押送。
足见平日威望。
走了半日。
到了城中贫民聚集的不良井。
此地多是罪籍贱民栖身之所。
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可说是低贱中的低贱了。
看着周遭脏乱景象,感受着穷苦人异样的目光。
贾珍父子几乎气炸了肺。
贾铭!我与你势不两立!
恶毒的诅咒在心底翻滚。
**片段
贾政匆匆赶到时,已是怒火中烧。
胡闹!他厉声呵斥。
轿帘一掀,贾政冷着脸走下,目光扫过忐忑的贾珍父子。贾珍眼睛一亮:堂叔!
按族谱,贾政是贾珍堂叔。贾蓉也赶紧行礼:二老爷!
您来了就好,贾珍急道,快帮我们脱身。
贾政却沉声斥责:自作聪明!贾铭如今势大,你们偏要触这霉头。
父子俩笑容凝固。
虽低头称是,心底却暗骂:老东西懂什么?等脱了身,定要那贾铭加倍偿还!
见他们,贾政语气稍缓。他对守卫朗声道:在下荣国府贾政,奉命领人。
高秉烛抱剑摇头:需上峰手谕。
贾珍咬牙欲骂,被贾政拦住。他压低声音:贾铭将军已首肯。
高秉烛深深看他一眼,突然转身:收队!喝酒去。
待官兵走远,贾珍一脚踹翻板凳:狗东西!早晚要他好看!
(
贾政听罢眉头一蹙。
权当耳旁风。
不过是不入流的差役,哪配与贾铭相提并论。
散了吧,都回罢。
他半刻也不愿多留。
唯恐沾染虱蚁污秽。
盘算着归家定要焚香沐浴。
贾珍父子虽骂不绝口,却也同此心思。
各自灰头土脸仓促返家。
今日贾府颜面扫地!
荣国府老太君当众 ** ,折损两名俏丫鬟。
宁国府那对父子更甚,既挨了拳脚,又赔了万两白银并几间铺面。
人财两失,颜面无存!
桩桩件件,皆拜贾铭所赐!
毋庸赘言——
阖城皆知这笑话了!
贾珍父子恨毒了贾铭。
刚进府门又跳脚咒骂。
美艳的尤氏见之骇然:贾铭竟回来了?还殴打了老爷少爷?逼得赔罪?连老太太都奈何不得,白折了两个丫鬟?
于她这般小户出身之人。
直如惊雷贯耳!
断料不到。
世间竟有这般人物!
从前在她心中。
贾府便是擎天玉柱。
巍不可撼!
那令两府屡屡栽跟头的贾铭,该是何等非凡!
究竟...是怎样的人儿?
兼之先前听闻的奇闻轶事。
思及此处。
尤氏竟不觉恍惚出神。
.........
贾政携倦色回至荣庆堂。
满府上下惴惴相望。
贾政对贾母简言道:铭哥儿收下丫鬟了,赐名袭人、晴雯。珍侄父子也已放归。
王夫人等闻言各怀心思。
贾母方缓过口气。
庭院深深,日光斜照。
政儿奔波整日,且去沐浴歇息。贾母倦声吩咐道。
王夫人携丫鬟们侍奉着贾政退下。时方申初,老太太竟要回房酣眠。
李纨、凤姐并黛玉、三春姊妹静立堂前。众人眉眼官司间,俱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偏生念着老太太严令——阖府禁提二字。满腹话语只得郁结于心,各自散去时脚步都透着踌躇。
探春引黛玉往新辟的潇湘馆去。独留宝玉在原地焦灼——方才惊觉麝月、秋纹等丫鬟皆被自己寒了心。此刻哪还顾得上林妹妹,赶忙追着赔不是去了。
东院那边,贾赦父子早拂袖而去。大老爷径自回院生闷气,琏二爷却又溜出府门。凤姐倚门咬牙:好个没心肝的!空守这些时日,回来竟连正眼都不给,定是哪个狐狸精勾了魂去!帕子绞得死紧,夫妻嫌隙又深三分。
满府风雨皆因贾铭而起。此刻这位始作俑者,却正携 ** 踏进敕造子爵府,马蹄声碎,笑染春风。
青砖高墙耸立三丈,蜿蜒如龙。
垂柳依依,碧丝拂檐。
正门朱红如血,金钉灼目。
门楣之上,一方乌木金纹匾额高悬,
“贾府”二字如蛟腾凤舞,力透千年!
刀:“当真煊赫!”
【6
贾府二字,本就是贵胄象征。
历朝规制森严——
戏文里那些乡绅土豪也敢妄称“府邸”,实为谬传。
当朝律例分明:
惟亲王与超品爵可赐“府”字,
三品 ** 居所称“第”,寻常官宦不过谓“宅”。
秦家亦仅称宅院。
府、第、宅,
贾铭今时门楣,已显峥嵘。
他负手而立,余光掠过袭人晴雯。
二女虽出身国公府,
见此气象仍眼眸生辉。
“当真巍峨。”袭人轻叹。
晴雯莞尔颔首。
原是前朝伯爵旧邸,
闲置多年却有专人修葺。
占地三十亩,
比不得荣国府恢弘,
却抵得三座蹴鞠场宽广。
……
“此间与荣宁街比邻,你等可常会旧友。”
贾铭衣袖微振。
新府距荣宁二府不过百步,
中间只隔两座豪院,
抬脚便到。
(
听闻贾铭此言,
袭人与晴雯俱感诧异。
多谢爵爷体恤。
袭人轻声应道,
心头微暖,未料及贾铭竟会过问这等琐事。
晴雯更是愕然。
然晴雯素来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心气高远却身世卑微。
只因心灵手巧反招嫉恨,
这般性情在荣国府中鲜有知己,
树敌反倒不少。
莫说其他,
若无贾铭相护,
随了宝玉之后,
她还接连开罪李嬷嬷、宝钗、红玉、袭人及王夫人......
此仅为紧要者论。
余者结怨几何,
谁人知晓?
故而面对贾铭关怀,
虽领心意,
却未见多少欢欣。
忆及离府之际,
众婢那等冷眼讥诮,
不由心头火起:
我在荣国府本无亲朋,
日后纵使相邀也不屑往。
府门处,
贾铭闻讯略感讶异,
转念又觉理应如此——
这才是晴雯本色。
容颜姣好,性情率真,
办事利落,善解人意。
贾铭更隐约察觉,
晴雯实则聪颖过人,
此言非但吐露心声,
怕是另存深意。
既已离了旧主,
身契俱在贾铭手中,
自当取悦新主,
与过往划清界限方为上策。
晴雯虽口齿伶俐,
却是个明白人。
惯经贫苦,
自然渴慕优渥生活。
欲得安乐,
便需力争上游。
至于如何晋身?
无非尽心侍奉贾铭这位主子。
正室之位,
她不敢妄图。
秦可卿乃贾铭明媒正娶,
此事她心知肚明。
然心高气傲如晴雯,
谋求个姨娘名分,
却是敢作敢想。
而且极为大胆!
当晴雯看到贾铭连贾府都敢任意压制,连贾母都要低头时……
此刻她的心态已然完全不同!
从离开荣国府时的满心怨愤,只觉得人生彻底无望……
到初见贾铭容貌后的脸红心跳……
再到如今已完全接纳了自己属于贾铭的事实!
……
贾铭根本没在意晴雯的想法。
他才是主子。
理应是晴雯揣摩他的心思才对。
于是他淡然道:“去叫门。”
一名并州狼骑上前叩门。
片刻后——“吱呀!”
正门未动,侧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