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边扎马步一边回话，相较于最初的时候，吴方已算进步不小了。
终于熬到收功，沈棠花气息匀称地走到一旁椅子坐下，吴方则直接瘫坐在地，小心翼翼地揉着自己的腿。
不远处，宋梧正将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气势惊人。
“宋兄……真乃神勇……”吴方望着那翻飞的枪影，由衷感叹，“那枪……怕是我拿都拿不起来……”
“拿不起便拿不起，”沈棠花瞥了他一眼，随口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就像明月郡主能征战沙场，我瞧着你倒像是能打理好后宅的。”
“打理后宅？”吴方一愣。
沈棠花心里咯噔一下，这话他怕是要恼，毕竟现代的男人听了怕也是会不开心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是他师父，他还能欺师灭祖不成？
不得不说这古代虽然规矩多，但在某些的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不料，吴方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放光：“有理啊！”
“有理？”沈棠花诧异地看向他，“你觉得我说得有理？”
“太有理了！”吴方扭过身，一脸认真地看着沈棠花，“不瞒师父，我这个人，是真不喜欢在外头打打杀杀，我怕死啊！我死了不要紧，可若连累了袍泽弟兄，那才是百死莫赎！”
“关键是，你真愿意打理后宅？”沈棠花将信将疑。
“愿意！太愿意了！”吴方重重点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我以前一直觉得我什么都不成，现如今终于发现我的能耐了，师父我跟您说，这后宅之事，学问大着呢，比如……”
于是吴方滔滔不绝地细数起打理后宅的门道来，那熟稔劲儿和发自内心的热情，让沈棠花不得不相信，他是真心的。
呃，那吴夫人要是知道吴方认自己这个师父，结果竟寻出这样一条路来，会不会后悔得想上吊。
“那，那你得找个不指望你沙场建功、封妻荫子的夫人才行。”沈棠花看着他，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同情，“否则，人家也未必乐意让你主理内宅。”
“总会有需要我这样的吧？”吴方语气带着些不确定。
可转念想到宋大爷的处境，娶了个不催他上进的夫人，却也不需要他管内宅，倒显得像个老废物……这念头让他心头更是一黯。
“歇够了，起来打拳！”沈棠花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只要他俩不太闲，陈师父基本上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一个女子一个纨绔，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呢。
两人又练了一套拳法，直至大汗淋漓。
“师父……”吴方喘着粗气问，“我以后若真打理内宅，何需这般日日打拳练功。”
“自然要练！”沈棠花抹了把汗，“打理内宅耗神费力，没个好身板可撑不住。不信，你今日回去在你母亲身边跟一日试试便知。”
吴方深觉有理，盘算着一会儿便先回尚书府体验一番，晚上再回宋府。
就在这时，宋樟带着小厮，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过来。
“吴表哥，棠花妹妹。”宋樟笑容和煦，示意小厮揭开桶盖，露出里面冰镇着的绿豆汤，“我特意让人半夜起来熬煮，又用井水湃凉了些，这会儿用刚好。”
他边说边让小厮取碗，又吩咐人去叫练枪的宋梧。
“不成！”沈棠花脸色一沉。
“棠花，你这是何意？”宋樟看向沈棠花。
“三哥，我们这刚练完，是不能喝过冷的。”沈棠花笑了笑，“不如放在这里，等会儿再喝。”
等会儿再喝？这分明是嫌弃。
“我倒是没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宋樟笑了笑。
“那也正常，三哥是文人才子，自然不知道这些。”沈棠花回道。
沈棠花都说了不能喝，吴方当然不会伸手。
不管她说得对不对，自己是徒弟，当然得站在师父这一边。
这时宋梧也走了过来，他身后宋柏、宋栖和路都快走不动的宋榆。
宋榆是宋瀚逼着过来的，大房不论是不是读书，早上都到演武场来，二房也不能落后，哪怕是给侯爷看呢。
只是宋樟要准备九月进国子监，因此便没让他过来，宋榆却是跑不过的。
“在绿豆汤？”众人眼睛一亮。
“我让下人熬的，但棠花说你们方才练过武，不宜喝过冷的汤水。”宋樟说到这里，笑了笑，满是无奈。
“这样啊？”宋梧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宋柏和宋栖虽然也想喝，但妹妹（姐姐）的面子不能不给啊。
“我从未听说此事。”宋榆说着，便伸手去打绿豆汤。
“四哥，你真的要喝？”沈棠花摁住宋榆的手。
“我当然要喝，什么练过武不能喝冷的汤水，你们其实是怕三哥给你们下毒吧？”宋榆一声冷哼，推开沈棠花。
“既然如此，那四哥随意吧。”沈棠花撇了撇嘴，让到了一旁。
这时正好木蓝领着小丫鬟，抬了常温的蜜水过来，里面还加了一点点盐。
除了宋榆，所有的人都来喝沈棠花特意调制的咸蜜水。
最初入口的时候有些怪异，现在都已经喝习惯了。
宋榆见此，心里不忿，连喝了三大碗绿豆汤。
“切，绿豆汤而已，谁家喝不上似的。”宋栖撇了撇嘴。
“五弟，多嘴。”宋梧警告地瞟了宋栖一眼。
“大哥放心，他们听不见。”宋栖说着又拍了拍吴方的肩，“吴四哥是自家人！”
“那是，你们是师父的哥哥弟弟，那就是我的……”吴方说到这里，突然闭嘴了。
“是你的什么？”宋栖坏笑着问。
吴方别过脸去，又打了一碗咸蜜水。
“师父，这水真好喝。”吴方讨好地夸了一句。
“吴四哥，你……”宋栖还要追过去，耳朵却被沈棠花拧上了，“皮又痒了？”
“大姐，痛痛痛！”宋栖嚎叫着。
下回再也不欺负吴四哥了，大哥这力气太大了，耳朵都要肿了。
宋梧和宋柏对视一眼，笑了，大妹能这样对五弟，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宋家人了。
两兄弟的心刚定下来，便听到宋榆“哎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