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粮仓刚堆到半满，血腥味就顺着晨雾飘进了栅栏。陆奇蹲在铁匠铺的铁砧前，正用星尘核心的能量炙烤工兵铲——暗紫色碎片融合后，能量拟态功能能让金属保持恒温，正好用来给防化服的破洞封边。但鼻尖的铁锈味里混着的腥甜，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出事了。”夜枭撞开铁匠铺的木门，胳膊上的绷带渗着新血，“北边的拾荒者聚落打过来了，说是我们抢了他们的辐射麦田，现在堵在村口，杀了王寡妇家的二小子。”
陆奇猛地站起，工兵铲的光刃“嗡”地一声亮起。王寡妇的二小子才六岁，昨天还拿着半块压缩饼干，追在安安后面喊“姐姐”。“带了多少人？”
“二十多个，都拿着砍刀和猎枪，为首的是个独眼龙，据说以前是黑风寨的小头目。”夜枭往嘴里塞了块干硬的饼，“老栓带着人在栅栏后面挡着，但撑不了多久，他们好像知道我们刚从核电站回来，觉得我们元气大伤。”
林悦抱着安安跑进来，脸色苍白：“孩子们都藏进地窖了，但小花说……说独眼龙手里有罐头，还跟那些拾荒者说，只要抢了我们的粮仓，每个人都能分到两听。”
“用罐头当诱饵。”陆奇冷笑一声，将封好边的防化服扔给夜枭，“最狠的从来不是刀枪，是饿疯了的人。”他摸了摸怀里的暗紫色碎片，能量拟态功能已经模拟出铁面的能量护盾，虽然持续不了多久，但足够挡住几轮枪击。
村口的空地上，独眼龙正用猎枪指着栅栏后的老栓，唾沫星子喷在满是刀疤的脸上：“老东西，识相的就把粮仓打开！不然老子屠了你这破镇子！”他脚边扔着个打开的罐头，金黄色的肉糜在晨光下泛着油光，几个拾荒者盯着罐头，喉结不停滚动，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我们用命换来的粮食！”老栓拄着拐杖，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群强盗！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独眼龙嗤笑一声，一脚将罐头踢到拾荒者群里，立刻引发一阵疯抢，“在这世道，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报应！”他突然举起猎枪，对准栅栏上的木柱，“最后问一遍，开不开？”
“别冲动！”陆奇的声音从栅栏后传来。他缓步走出，手里的工兵铲垂在身侧，青金色的光刃若隐若现，“辐射麦田的粮食我们可以分你们三成，但杀了我们的人，得偿命。”
独眼龙眯起仅剩的右眼，打量着陆奇：“你就是陆奇？黑风寨的余孽都说你厉害，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挡得住老子的枪子。”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高高举起——是半块染血的玉佩，上面刻着个“安”字。
安安突然尖叫起来，从林悦怀里挣脱：“我的玉佩！那是我的玉佩！”
陆奇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安安在辐射麦田给他的护身符，昨天清理战利品时还在口袋里，怎么会落到独眼龙手里？他猛地看向身后的孩子们藏身的地窖方向，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你认出来了。”独眼龙笑得越发狰狞，“你藏在地窖里的小崽子们，可比你识相多了。有个穿花衣服的小姑娘，说只要我放了她，就告诉你的人地窖在哪。”
“小花不可能！”林悦失声喊道。她想起昨天还抱着小花给她包扎伤口，那孩子怯生生地说“谢谢林悦姐姐”，眼里的光干净得像泉水。
“人饿极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独眼龙用猎枪指了指地窖的方向，“现在，你的人要么打开粮仓，要么看着那些小崽子被我的人拖出来喂狼。选吧。”
栅栏后的镇民炸开了锅。有人骂小花是叛徒，有人急着要去地窖护着孩子，还有人偷偷看向粮仓的方向，眼里藏着犹豫——两听罐头，足够一家人撑过最难熬的几天。
“我去打开粮仓。”老栓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别伤了孩子们。”
“不准去！”陆奇拦住他，光刃的光芒越来越亮，“他们今天抢了粮食，明天就会抢孩子，后天就会烧了咱们的镇子！这是喂不饱的狼！”
“可孩子们……”林悦的声音带着哭腔，安安已经吓得缩在她怀里，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陆奇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他扔掉工兵铲，举起双手：“我跟你们走，粮仓归你们，放了孩子们。”
“陆奇！”夜枭急得想冲上来，被陆奇用眼神制止。
独眼龙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当我傻？放了你，等你们缓过劲来，还不把我碎尸万段？”他用猎枪指了指地窖，“让你的人把粮仓推出来，再派两个女人去地窖带路，不然现在就杀一个孩子给你看看！”
栅栏后的镇民沉默了。有人悄悄往后退，有人紧紧攥着手里的农具，还有个妇女突然哭喊起来：“我不去！我的男人就是被他们杀的！”
僵持中，地窖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小花的哭喊：“别打了！我带路！我知道粮仓的钥匙在哪！”
陆奇的心彻底凉了。他看着独眼龙身后那些因为罐头而红了眼的拾荒者，突然明白铁面说的“进化”有多可笑——人类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辐射变异，是为了活下去而撕碎一切的贪婪。
“我去地窖。”林悦突然开口，将安安塞给身边的妇女，“我知道钥匙在哪，别伤孩子。”
“不行！”陆奇想拉住她，却被夜枭死死按住。夜枭摇了摇头，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让她去，至少能保住孩子。”
林悦的背影消失在地窖入口时，陆奇捡起地上的工兵铲，青金色的光刃里第一次染上了暗紫色的纹路——那是能量拟态模拟出的辐射射线，足以将血肉瞬间灼伤。他数着独眼龙身后的拾荒者，一共二十三个，其中五个握着猎枪，七个拿着砍刀，剩下的只有木棍和石头。
粮仓的木门被打开，镇民们推着装满粮食的推车，脸色像死灰。独眼龙的人立刻围上去，开始疯狂地往麻袋里装，甚至为了半袋麦粒打了起来。
“把那女人和孩子带出来！”独眼龙喊道，眼里的贪婪已经得到满足，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地窖入口传来响动，林悦带着孩子们走了出来，小花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不敢看任何人。安安紧紧抓着林悦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恐惧，却倔强地瞪着独眼龙。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个瘦骨嶙峋的拾荒者抢了太多罐头，跑得慢了些，被独眼龙一枪托砸在头上：“废物！拖后腿的东西！”
那拾荒者倒在地上，额头流着血，看着滚落在脚边的罐头，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独眼龙：“我杀了你！你凭什么打我！罐头是大家的！”
混乱瞬间爆发。其他拾荒者见状，也开始互相抢夺，有人甚至拿起砍刀砍向自己人。独眼龙气得大骂，却根本制止不住——饥饿催生的贪婪，早已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动手！”陆奇大喊一声，光刃横扫，瞬间斩断两个猎枪的枪管。
夜枭早已按捺不住，像头猛虎冲进拾荒者群里，撬棍舞得虎虎生风，专砸膝盖和手腕。镇民们也反应过来，拿起农具加入战斗，愤怒压倒了恐惧——那是被抢走粮食、被威胁孩子的积怨，此刻终于爆发。
林悦将孩子们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石头，精准地砸向拾荒者的眼睛。安安突然挣脱她的手，捡起陆奇掉落的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一个正要偷袭林悦的拾荒者的腿，虽然没造成伤害，却让对方愣了一下，被林悦一脚踹倒。
独眼龙见势不妙，想开枪射击，却被陆奇的能量护盾挡住，子弹反弹回去，擦过他的耳朵，留下一道血痕。“妈的！”他转身就想跑，却被绊倒在地——是小花，那个被他当诱饵的女孩，不知何时捡起了一根木棍，死死绊住了他的腿。
“你敢绊我！”独眼龙怒视着小花，举起猎枪就要扣动扳机。
“小心！”陆奇的光刃及时赶到，斩断了猎枪的枪管，同时一脚将独眼龙踹翻在地，用铲柄死死抵住他的喉咙。
战斗很快结束。二十三个拾荒者，死了七个，伤了十二个，剩下的四个吓得瘫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求饶。粮仓保住了大半，但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罐头混在一起，像一幅丑陋的画。
陆奇踩着独眼龙的胸口，声音冷得像冰：“谁告诉你地窖的位置？”
独眼龙咳着血，却还在笑：“是……是你们自己人……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子，说给我指条路，换两听罐头……”
陆奇猛地回头，看向镇民里那个总是跟在夜枭身后的年轻人——是前几天从辐射麦田救回来的孩子之一，叫石头，平时沉默寡言，却总在分粮食时抢在最前面。此刻石头脸色惨白，正悄悄往人群后缩。
“为什么？”陆奇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石头扑通一声跪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我饿……我娘还在外面等着我带粮食回去……他们说……说只要告诉我位置，就……就给我五听罐头……”
镇民们炸开了锅。有人骂他忘恩负义，有人叹息着摇头，还有个老人突然说：“算了，都是饿的……去年冬天，我也差点为了半块饼子把邻居的地窖卖了。”
陆奇没说话，只是从粮仓里拿出五听罐头，扔在石头面前：“带着你的罐头，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石头抱着罐头，连滚带爬地跑了。小花怯生生地走到陆奇面前，眼泪掉在地上：“陆奇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打我，还说要把我扔去喂狼……”
“我知道。”陆奇摸了摸她的头，声音缓和了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记得咬他们一口。”
小花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清理战场时，夜枭把那半块染血的玉佩递给陆奇：“找到安安的玉佩了，在那个死了的拾荒者身上。”他叹了口气，“你说咱们这么拼命守住这镇子，值得吗？今天是石头，明天说不定就是……”
“值得。”陆奇打断他，将玉佩递给安安，看着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戴在脖子上，“至少安安还能戴着她的玉佩，小花还敢承认自己的害怕，老栓还愿意为了孩子打开粮仓。”他指了指那些正在帮着包扎伤口、清点粮食的镇民，“这些就是值得的理由。”
林悦走过来，手里拿着两听罐头，递给陆奇和夜枭：“老栓说，今天的事，大家都累了，分两听罐头补补。”她的胳膊上多了道伤口，是刚才打斗时被砍刀划的，但眼神很亮，“地窖里的孩子说，以后再也不跟陌生人说话了，还说要跟你学打坏人。”
陆奇打开罐头，金黄色的肉糜散发着香气。他突然觉得，这罐头的味道，比核电站里的铀燃料棒、比星尘核心的碎片都要珍贵——因为它沾着血，带着泪，混着人性的丑陋和微光，是这末世里最真实的味道。
夕阳西下时，镇民们在地窖旁立了块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守望”两个字。老栓说，以后这里就是孩子们的秘密据点，谁也不能再用他们做交易。陆奇蹲在木牌前，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觉得怀里的星尘核心碎片不再那么滚烫——或许它的终极秘密，从来不是改变世界，而是守护住这些愿意相信“守望”的人。
夜枭走过来，递给陆奇一个用铁丝串着的烤土豆：“想什么呢？明天要不要去南边的废弃罐头厂看看？老地图上说那里以前是个仓库，说不定有存货。”
陆奇咬了口土豆，滚烫的淀粉混着焦香在嘴里散开。他抬头看向南边的地平线，那里的天空正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像一块巨大的、尚未开封的罐头。
“去。”他咽下土豆，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但这次，带上孩子们一起。让他们看看，我们抢回来的罐头，是怎么藏着光的。”
远处的废弃罐头厂在暮色中沉默着，像个等待被开启的秘密。而陆奇知道，无论里面藏着多少罐头，多少危险，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只要信任的裂痕能被一点点补上，他们就永远有勇气，把下一个黎明，变成打开罐头时的那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