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夭夭察觉伤口异常，疑遭人暗算
夜风如刀，刮过断崖。
龙夭夭坐在崖边，一动不动，仿佛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金色的竖瞳，在血月下映出一点冰冷的光。
右肩的刺痛感顽固地盘踞着，像一条有生命的毒虫，正顺着她的血脉，试图钻入更深的地方。
她扯开肩头的衣料，低头审视着那道寸许长的伤口。
伤口本身并不起眼，细长的一道，甚至没有流太多血。但它的边缘，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暗紫色，像是被最阴毒的墨汁浸染过。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细看之下，能发现一丝丝比发丝还纤细的黑气，正从伤口深处，执拗地向外逸散，又被她体表的龙气屏障消磨掉。
龙夭夭催动体内的龙血之力。
金色的能量如温润的潮水，涌向伤口。这是始龙血脉的力量，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命力，寻常伤势，哪怕是断骨剜心，也能在呼吸间愈合。
然而，这一次，潮水撞上了堤坝。
当金色的龙血之力触碰到那片暗紫色的区域时，一股阴冷、尖锐、充满了克制与毁灭意味的力量，从伤口深处猛地反弹出来。两种力量的交锋无声无息，却比任何剧烈的爆炸都更加凶险。龙夭夭只觉得一股锥心刺骨的寒意，顺着右肩瞬间传遍了半个身子，连血液的流速都为之一滞。
她闷哼一声，立刻切断了龙血的输送。
那股阴冷的力量，像是专门为了克制她而生。她的龙血之力越是汹涌，它的反抗就越是激烈，非但不能疗伤，反而会加剧伤口的恶化。
龙夭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周身那股因茫然和疲惫而消散的戾气，在这一刻重新凝聚，并且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冰冷、更加危险。
她被人算计了。
对方用的武器，能够精准地克制她引以为傲的始-龙血脉。
她没有在原地久留，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色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在万魂幡的洞府。
洞府内，她点亮一盏幽蓝色的魂灯。借着昏暗的光，她端来一盆清水，水面倒映出她清丽却冰冷的面容，以及肩头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那伤口，像一个烙印，一个充满了恶意的记号，嘲笑着她血脉的无力。
是谁？
龙夭夭的脑子飞速运转。
有能力、有机会、且有动机对她下此毒手的人，屈指可数。
仙界那帮老顽固？林苍之流？有可能。他们视她为灭世灾星，欲除之而后快。但他们自诩正道，行事讲究一个“名正言顺”，用这种阴毒的魔道手段进行暗杀，似乎不符合他们的做派。就算要做，也该是光明正大的围剿。
妖族？妖主对她的血脉虎视眈眈，但她刚从妖域逃出来，妖主就算要报复，也需要时间。而且，她不认为妖族有能克制始龙血脉的器物，否则，龙族当年也不会仅仅是衰落，而是直接被灭族了。
那么……
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墨千魂。
那个从一开始就觊觎她血脉，甚至不惜派刺客也要得到她一滴血的男人。
动机？再充分不过。
手段？他本就是魔道长老，精通各种阴邪之术，炼制出这种歹毒的武器，完全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机会？宗主的禁足令对别人或许是铁律，但对一个在万魂幡经营多年的长老而言，形同虚设。今夜她心烦意乱，独自在后山枯坐，防备松懈，正是偷袭的绝佳时机。
龙夭夭的眼神越来越冷。她忽然想起了在混沌魔渊时的一幕。
那头被她和凌清玄联手斩杀的魔蛟，掉落了一枚内丹。她当时以为是灭世晶核，发现真相后失望地扔在了地上。而那个时候，墨千魂就潜伏在暗处。
他夺走了那枚魔蛟内丹。
魔蛟，体内含有稀薄的龙族血脉，其内丹蕴含的能量，虽与始龙血脉天差地别，但本源上有一丝联系。如果以这枚内丹为核心，用魔道秘法加以炼制……
一个完美的闭环形成了。
原来如此。
龙夭-夭看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看着那双燃烧着冷火的金色竖瞳，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压抑之后的释放，一种找到了猎物之后的兴奋。
她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那股子疯劲儿就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她厌倦了和虚无缥缈的“天道”、“命运”作对，那种感觉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除了让自己憋屈，毫无用处。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她有了一个活生生的、触手可及的敌人。
一个躲在暗处，用毒牙咬了她一口的敌人。
这让她感觉好极了。
这让她感觉自己终于从那个被供奉在神坛上的“菩萨”躯壳里，重新活了过来。
她不再是那个被善意和功德逼到发疯的龙夭夭，而是那个准备将敌人撕成碎片的龙夭夭。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肩头的伤口。那股阴冷的刺痛感，此刻非但没有让她感到痛苦，反而带来一种异样的快感。
这道伤，就是证据，是战书。
墨千魂，你很好。
你成功地，让我对这个无聊的世界，重新提起了兴趣。
龙夭夭站起身，在洞府里来回踱步。
她不能直接去找墨千魂对质。没有证据。单凭一道伤口和自己的推测，根本扳不倒一个长老。万魂幡的宗主虽然看重她，但更看重宗门的规矩和脸面。闹大了，最后很可能是不了了之，反而打草惊蛇。
墨千魂既然选择偷袭，就说明他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自己，或者说，时机未到。这一次，只是试探。
他想用这道伤，来测试他那件“破龙器”的威力，同时在她心里种下一根怀疑和恐惧的刺。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她龙夭夭，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她只知道，当一条蛇咬了你一口，你要做的，不是惊慌失措地喊叫，而是不动声色地，找到它的蛇窟，然后，一把火将它和它的蛇子蛇孙，烧个干干净净。
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
既然你想玩阴的，那我就陪你玩。
你想试探我，我也正好想看看，你手里的那件玩具，到底有多大威力。
龙夭夭走到洞府门口，抬头望向血月。山风吹起她的长发，衣袂翻飞，那道小小的伤口隐藏在黑衣之下，却仿佛有一头被惊醒的凶兽，正从其中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危险气息。
她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实力足够强，立场足够微妙，并且……能让墨千魂更加忌惮的帮手。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那个一袭白衣、永远清冷的身影，再次浮现。
凌清玄。
龙夭夭的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白日里，她还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是个不错的棋子。
让他来当这个“饵”，再合适不过了。
她就是要让墨千魂看到，她和仙界的“天剑”越走越近，让他感到恐慌，让他急于出手。
人一着急，就容易犯错。
她要的，就是他犯错的那一瞬间。
至于凌清玄会不会答应……龙夭夭一点也不担心。
那个男人，不是自诩为她的“执剑仙使”，要“确保她不引起额外骚乱”吗？现在，有人要对她这个“乱源”本身不利了，他难道会袖手旁观？
他一定会管。
而且，他会管得比谁都起劲。
因为这正合了他的意，一个能名正言顺“引导”她、“看管”她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里，龙夭夭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她转身回到洞府，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换下那件染血的黑裙。做完这一切，她走到床榻边，和衣躺下，双目紧闭，仿佛陷入了沉睡。
但她的神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她在等。
等天亮。
等那个男人，发现她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