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言开着小货车停在“老味道”小餐馆门口时,发现这里的景象与她几小时前离开时已大不相同,小店内外人头攒动,几乎每张桌子都挤满了食客。
点菜声、交谈声和碗碟碰撞声比之前嘈杂了数倍,人们脸上多少带着一种“及时行乐”的急切,仿佛要将手中即将贬值的纸币尽快转化为实实在在的饱足感。
她挤过喧闹的食客,直接走到柜台前,老板娘正忙得不可开交,抬头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见徐小言清晰地说道“老板娘,打包10份猪肉盖饭,10份卤牛肉套餐,10份青菜素面”。
老板娘手里的记账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她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十份?每种十份?姑娘,你……你这得多少人吃啊?这天气放久了可就坏了!”
“放心”徐小言语气平静,早已想好说辞“我给附近工厂值班的工人带餐,他们赶工,出不来,我赶时间,可否加快点速度?”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毕竟如今形势下,确实还有部分企业在维持正常运转。
老板娘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不再多问,转身朝后厨吼了一嗓子“当家的!全部做成打包!优先做这个!”她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这笔单子做完差不多就能完成规定份额了,等会就去定点仓库领粮食!
后厨立刻响起更为急促的砧板声和锅铲碰撞声,老板和老板娘全家出动,甚至连一个小工都跑来帮忙装盒、打包,足足忙活了近半小时,30个摞得整整齐齐的透明餐盒终于准备好了,几乎堆成了小山。
“一共是三万四千块,我额外赠送10小瓶玻璃装的橙汁”老板娘计算器按得啪啪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似乎担心这个数字会吓跑顾客,所以多送了点赠品。
徐小言毫不犹豫的从背包里数出整整三万四千元现金递过去,厚厚几沓纸币出手,心里却一阵轻松——这些现金可能后续能折算成积分,但想来比例估摸着不会让普通民众满意,与其面对未知,不如将确定性的东西先储存起来,这笔生意很值。
在老板和老板娘的帮助下,一袋袋沉重的餐盒被抬出店门装进了小货车的后车厢,待他们走远了点,徐小言才借着车厢门关上的瞬间将所有东西收进了空间,现阶段她已将身上所有的现金换成食物,正式进入了身无分文的状态。
当天夜间,徐小言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道紧急推送的红色警报撕裂了夜晚的宁静,她指尖划过屏幕,冰冷的文字逐行浮现:受超强海底地震影响,沿海地势较低的多座城市已遭海啸正面冲击!
报道称尽管当地政府提前三小时发布最高级别预警,组织了大量居民撤离,但本次海啸的破坏力远超预期,二十米高的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吞没了港口、街道与居民区,部分防波堤如同积木般被轻易冲垮,最新滚动数据显示,遇难与失踪人数在持续攀升,不完全统计已突破八十万人,推送末尾不断更新的遇难者地图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正在沿海区域蔓延。
徐小言盯着屏幕上那片不断扩张的红色区域,指尖冰凉,推送刚过,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众联超市内部群、新闻App、社交媒体推送……无数信息像海啸一样涌入他的手机。
窗外寂静无声,她点开一个标记着“现场直击”的短视频——画面剧烈晃动,隐约可见滔天巨浪吞噬着远处的城市轮廓,绝望的呼喊与轰鸣声交织,拍摄者的惊呼很快被一阵尖锐的杂音切断,视频戛然而止。
紧接着,朋友圈开始被寻人启事刷屏“表叔一家在海市,电话完全打不通,求平安!”“有没有人知道东湾区的情况?全部失联了!”每一条急促的文字背后,都是一个正在崩塌的世界,官方通报开始反复强调“不完全统计”、“数据仍在更新”,语气沉重,那不断跳升的数字冰冷地具象着这场远方的灾难。
徐小言猛地站起身,翻出通讯录,找到一个许久未拨的号码——她的大学室友小晴,毕业后她就和男朋友定居海市,听筒里传来的,只有漫长而单调的忙音,她无力地放下了手机,深吸一口气,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冲出了门。
徐小言驾驶着灰色小货车拐进加油站时,心猛地往下一沉,加油站前早已排起蜿蜒的长龙,车流移动得极其缓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汽油味和一种无声的焦灼。
她安静地排在队尾,旁边SUV的车主正激动地对着手机大声说着什么,另一只手还无意识地重重拍打着车门,而前方那辆轿车的女司机则频频探头张望,脸上毫无血色。
徐小言摇下车窗,夜晚微凉的空气混着各种议论声涌了进来“……电台里说了,最严重的损失根本还没统计出来,那边通讯全断了,真实的数字恐怕要翻几倍不止……”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声音从旁边一辆摇下窗的黑色轿车里传出。
另一个更洪亮、带着明显地方口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透着十足的把握“我二姨刚从交通局内部发消息过来,说所有通往沿海的高速出口已经实行管制了,只准出不准进!反方向车道全是往内陆去的车,堵得一动不动,跟逃难一模一样!”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一个穿着工装服的中年男人靠在加油机旁,对着同伴大声感慨,语气里有一种知晓内情般的喟叹“我老婆一个小时前就跑定点商超去了,回来说里面但凡能吃的全都被买空了,跟蝗虫过境似的!”
徐小言关上车窗,将那些令人不安的喧嚣隔绝在外,她看了一眼还剩一小半的油表,知道除了等待,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