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靖王府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星瑶靠着车窗，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闷不吭声，眼圈还红着。
谢承霄看着她这副为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那股邪火混合着醋意，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
“怎么？守了三天三夜，结果人家醒来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心里不好受？”
林星瑶本就委屈，被他这话一刺，猛地转过头瞪着他。
“谢承霄！你非要这么说话吗？”
“那我该怎么说话？”
谢承霄声音陡然拔高。
“看着他拉着你的手？看着他用那种眼神看你？林星瑶，你以为我就好受？”
“你不可理喻！”林星瑶气得胸口起伏。
“我不可理喻？我看你是巴不得他永远别想起来！这样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
谢承霄口不择言地低吼。
“你混蛋！”
林星瑶扬手就想打他，却被谢承霄一把抓住手腕。
盛怒和嫉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猛地将林星瑶按倒在铺着软垫的车座上，不由分说地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马车因为剧烈的动作猛地摇晃了一下，外面的车夫吓了一跳，赶紧稳住缰绳，不敢多问。
林星瑶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呆了，挣扎了几下，手腕被他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唇上传来刺痛，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她攥紧了谢承霄胸前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尝到咸涩的泪水，谢承霄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松开她的唇，抬起头，看到身下人满脸泪痕、双眼紧闭的脆弱模样，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我他妈在干什么？
无尽的懊悔和自责瞬间将他淹没。
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无力地松开了钳制，将额头重重地抵在林星瑶瘦弱的肩膀上，声音沙哑破碎，微微颤抖。
“对不起，瑶瑶，对不起……”
他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疯。
从他发现自己喜欢上林星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心里装着谢承渊。
他曾经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陷进去，不要掺和，可感情这东西，根本不受控制。
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
林星瑶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和语气里浓重的悔意，心里的气恼渐渐被心疼取代。
她睁开泪眼，看着他埋在自己肩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助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柔软。
“我没事承霄，我没事。”
她知道他为什么这样。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无法真正责怪他。
......
与皇后在御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可谢承渊依旧觉得胸口像是堵着块石头，闷得慌。
母后温和的话语，园中盛放的秋菊，似乎都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滞涩。
那个被称为二嫂的女子的脸庞，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他的脑海，尤其是她那双含着担忧和泪光的眼睛。
让他心口一阵阵发紧，痒痒的，又带着点莫名的酸楚。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对自己的二嫂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念头？
谢承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觉得这是大不敬，是亵渎，更是对二哥的背叛。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越是压抑，那身影反而越发清晰。
晚上回到东宫寝殿，他屏退了左右，独独叫来了苏玉衡。
烛光下，谢承渊的脸色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犹豫了很久，才低声开口。
“苏玉衡，我，我以前，认识那位‘二嫂’吗？”
他想起白天林星瑶看他时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伤心，那绝不是对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苏玉衡看着主子迷茫又挣扎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部分真相，毕竟殿下迟早会知道。
他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道：“殿下，那位林姑娘，她，她其实并不是靖王妃。”
谢承渊猛地抬头：“不是二嫂？那二哥他……”
苏玉衡垂下眼。
“靖王殿下那么说，或许是权宜之计。但林姑娘，她确实是殿下您心仪之人。您和靖王殿下，都对她有意。”
谢承渊彻底愣住了。
心仪之人？
他和二哥都喜欢那个叫林星瑶的女子？
这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苏玉衡见他震惊，又补充道。
“殿下若不信，您书房内室的暗格里，还收着一幅林姑娘的画像。是您之前亲手所绘，极为珍视。”
谢承渊将信将疑，立刻起身去了书房。
按照苏玉衡的指引，他果然在书架后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中，摸到了一个卷轴。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
烛光下，画卷上的女子巧笑嫣然，眉眼生动，不是林星瑶又是谁？
画工精细，连她眼角细微的神韵都捕捉得恰到好处，可见作画之人倾注了何等心血。
谢承渊看着画中熟悉的容颜，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熟悉感涌上心头。
可紧接着，苏玉衡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殿下当初留意林姑娘，也是因为觉得她眉眼间，与画中女子有几分神似……”
替身？
这两个字像一根冰刺，狠狠扎进谢承渊的心里。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将画卷合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竟然把我心仪之人当成了别人的影子？
这不仅是对林姑娘的侮辱，也是对画中女子的不敬！
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和罪恶感攫住了他。
他紧紧攥着画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猛地转向苏玉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把这画拿去！烧了！立刻！”
苏玉衡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殿下！不可啊！这画是您……”
“我让你烧掉！”
谢承渊打断他，“听见没有！烧掉！”
苏玉衡看着主子眼中那混杂着痛苦、愤怒和迷茫的神色，知道再劝无用，只得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幅承载了太多过往的画卷，沉重地应道。
“……是，殿下。”
看着苏玉衡拿着画卷退出书房，谢承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画可以烧掉，可那份因林星瑶而起的、不受控制的心动，和随之而来的沉重伦理枷锁，又该如何处置？
他望着跳跃的烛火，只觉得前路一片迷雾，胸口那股闷痛，愈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