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条缝。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我等你们很久了。”
老夫子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迈步。他看了林承远一眼，又盯了一眼那道窄缝后的黑暗。走廊的灯偏暗，休息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斜斜地切过地面，像一道分界线。
他往前走了一步，鞋底压在地毯上没发出声音。
林承远跟在他身后，手插在裤兜里，指节微微泛白。
房间不大，靠墙摆着一组皮沙发，中间是矮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杯水，水面平静无波。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五十岁上下，穿深灰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没起身，只是抬了抬头，目光落在老夫子脸上。
“你就是那个能查到文件的人？”那人开口。
老夫子没回答。他走到沙发对面坐下，手机悄悄打开录音功能，屏幕朝下放在膝盖上。
“我是赵总。”男人说，“星策咨询的执行董事。”
老夫子点点头。金手指自动启动，界面浮现在视野角落：【目标人物锁定】【微表情分析中】【声纹采集进行时】。
赵总身体往后靠了靠，语气平淡：“林承远回国前找到我，说想帮我做件事。作为交换，我要帮他确认一件事——他离开这些年，陈小姐身边有没有出现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的人。”
老夫子盯着他：“所以他勾结竞争对手，制造危机，就是为了‘测试’我？”
“不是勾结。”赵总纠正，“是合作。我们签了正式顾问协议，所有操作都在合法范围内。那份协议草案，也没要求她签字，只是用来观察反应。”
“那你为什么选星策？”老夫子问。
“因为我们最擅长打心理战。”赵总笑了笑，“如果连我们都吓不住她团队，那说明他们确实稳得住。”
老夫子冷笑一声：“你们还安排人跟踪她上下班，故意在公司附近散发风声，说她资金链断裂。这也叫‘合法’？”
赵总脸上的笑淡了些：“手段是激烈了点。但商场如战场，不狠一点，怎么看出真东西？”
林承远突然插话：“我当时没想到会闹这么大。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站出来……结果你真的找到了文件，还在所有人面前揭发我。”
老夫子转头看他：“你现在后悔了？”
“我后悔的是方式。”林承远低头，“我不该用这种方式去试一个人。但我更后悔的是，我低估了赵总的控制欲。”
赵总没动，但眼神变了。
老夫子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僵硬。金手指弹出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异常】【语调升高0.3分贝】【瞳孔收缩12%】。
他说：“你不是来监督的，你是来操控的。”
赵总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对。我一开始就没打算收手。只要她公司还有漏洞，我就不会停。”
“所以林承远只是你的棋子？”
“他是自愿的。”赵总摊手，“他提供内部信息，我提供资源支持。他想测试你，我想拿下这个项目。各取所需。”
老夫子看着林承远：“你现在知道被利用了吧？”
林承远咬了咬牙：“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他会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上周他已经派人接触她董事会成员，准备推动临时股东会。”
“目的呢？”
“逼她交出管理权。”赵总接过话，“她的公司在融资关键期，一旦内部动荡，估值立刻崩盘。到时候我们低价收购，顺理成章。”
老夫子手指在手机边缘轻轻划过，备份录音上传云端。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
赵总身体前倾：“我想换个合作对象。”
“什么？”
“林承远已经没用了。”赵总看向他，“他心软了。看到陈小姐难过，他就动摇。这种人不适合继续参与计划。”
林承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实话。”赵总语气平静，“你不再是我需要的人。而你——”他指向老夫子，“你冷静，果断，还能拿到证据。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可以让你成为新项目的联合负责人。”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老夫子没笑，也没生气。他只是缓缓摇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我不是在拉拢你。”赵总说，“我是在给你机会。要么合作，要么三天后，你们公司就会收到一份匿名举报信，内容是你非法获取商业机密。警察会找上门，媒体会跟进，你的名声全毁。”
老夫子站起身：“威胁完了？”
“这是事实。”赵总依旧坐着，“你可以不信。但明天早上八点，你会在邮箱里看到举报信的预览截图。”
老夫子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
林承远忽然站起来：“等等。”
他快走两步，压低声音：“我知道你还信不过我。但我现在和你一样，也被他盯上了。如果我们不联手，谁都逃不掉。”
老夫子回头看他。
金手指数据显示：【心跳加速】【呼吸频率上升】【额角有汗珠渗出】——这不是伪装。
“你想让我怎么配合？”
“赵总有个习惯。”林承远说，“他每次做重大决策前，都会和助理通一次加密电话。通话记录藏在公司服务器的备份区，密码是他女儿生日。”
老夫子眯起眼：“你有权限？”
“我能进系统，但需要外部触发器绕过防火墙。”林承远说，“你有技术手段，我有路径。我们一起搞到他的全部计划，然后反手曝光。”
“你不怕他报复？”
“我已经没退路了。”林承远苦笑，“他刚才说得对，我不再是他需要的人。等这件事结束，第一个被清理的就是我。”
老夫子盯着他看了五秒，然后点头：“好。我帮你拿到数据，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事成之后，你必须公开道歉，向陈小姐，向她的团队，向所有人。不能推给‘压力太大’或者‘被人误导’，要承认你是主动参与阴谋。”
林承远点头：“我可以。”
老夫子转向赵总：“你刚才说三天内给答复？”
赵总靠在沙发上：“没错。”
“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老夫子说，“我不合作。但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赵总笑了：“你以为你能阻止我？”
“我不知道能不能。”老夫子说，“但我知道一件事——你今晚一定会给助理打电话，确认我对你的提议作何反应。而那个电话，我会录下来。”
赵总的笑容僵住。
老夫子转身开门，脚步没停。
林承远跟上来，在他耳边说：“服务器备份区，目录编号b7，子文件夹叫‘行程记录’。”
老夫子没回应，径直走出休息室。
走廊灯光依旧昏暗，地毯吸住了脚步声。他掏出手机，快速编辑一条指令，发送给隐藏在后台运行的爬虫程序。
三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连接成功】
【目标服务器已接入】
【监听通道开启】
他停下脚步，靠在墙边，把手机贴在耳边。
听筒里传来一段拨号音。
接着是一个男声：“赵总，您有事？”
“把今晚的通话记录存进b7文件夹。”赵总的声音响起，“包括我和老夫子谈话的完整音频。”
“明白。”
“另外，查一下老夫子最近的社交联系人，尤其是那个叫大番薯的。我觉得他背后不止一个人。”
电话挂断。
老夫子收起手机，眼神沉了下来。
他知道，对方已经开始行动。
但他也清楚，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我在外面等你。”秦先生的声音传来，“搞定了吗？”
“还没。”老夫子低声说，“但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早上八点前，准备好一家媒体的投稿通道。标题就写《星策咨询高层策划商业打压事件》。”
“行。材料呢？”
“很快就有。”
他挂掉电话，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
镜头正对着他。
他冲它眨了下眼。
然后转身朝宴会厅方向走去。
手机还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