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手机,脸色发青。
“你疯了吗?”那人开口,“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老夫子没动。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他看着老赵,像是在看一块摔在地上裂开的盘子,知道它再也拼不回去了。
老赵往前走了一步,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响声。他把帽子摘下来,扔在旁边的桌子上。头发乱,额头上全是汗。
“你开什么发布会?”他说,“你以为你是英雄?你这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事情闹大了,公司能放过你?高层会保你?你太天真了。”
老夫子还是没说话。
他只是抬起右手,点了点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最后一页ppt没关,上面写着:“真相,从不需要伪装。”
老赵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一声。
“你还真当自己是对的?”他声音变低,“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你现在得意,等风向一转,第一个被推出来顶锅的就是你。”
老夫子这才开口:“你来,不是为了吓我。”
他语气平平的,没有起伏。
“你是来求我的。”
老赵愣住。
“你说什么?”
“你刚才在停车场站了三分钟才下车。”老夫子说,“你一直在看发布会直播。你听完了每一句话,看完每一个证据。你明知道跑不掉,才会上来。”
老赵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进来的时候,左手一直插在口袋里。”老夫子继续说,“不是因为冷。你在掐自己的掌心,想让自己冷静。可你呼吸还是乱的,眼睛飘,不敢看我超过两秒。”
他停了一下。
“你不怕我。你怕的是接下来的事——账户冻结、项目叫停、内部审查。你撑不住了。”
老赵猛地抬头:“你别以为你赢了!我手上也不是没有东西!你这半年批过的三个外包项目,哪个经得起查?你敢说你没给人开过绿灯?”
老夫子直接打开电脑。
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一堆文件。合同编号、审批记录、合规签字,全都清清楚楚。
“你要查?”他问,“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连法务部的复核意见都在。”
老赵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根本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准备。”老夫子合上电脑,“你只知道咬人,可你连牙都没有。”
老赵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肩膀塌下去一点。
“……给我一次机会。”他说。
声音小了。
“我知道错了。这次是我糊涂,被人拉下水。我可以退出所有项目,交出管理权,只要你……别把事做绝。”
老夫子看着他。
这个人曾经在会议上抢话,在饭局里压他一头,在资源分配时故意卡他三个月。那时候的老赵,走路带风,说话带刺,见了面连个正眼都不给。
现在他站在这儿,手垂着,头微微低,像条被抽过棍子的狗。
“你不是被人拉下水。”老夫子说,“你是主谋。林志远是中间人,钱从你控股的空壳公司出,Ip地址是你办公室的,声纹匹配度九十一,你还想装无辜?”
老赵身体抖了一下。
“我不信你能证明是我指使的!没有通话记录,没有书面协议,你拿什么定罪?”
“我不需要定罪。”老夫子说,“我现在做的事,不是为了把你送进监狱。”
他站起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
点开相册,翻到一个文件夹,名字是“老赵”。
里面存着短信截图、监控时间线、转账路径图。最新的那条,是十分钟前刚收到的。
“你以为你藏得好?”他说,“你昨晚发第一条威胁短信的时候,我就在等你下一步动作。”
老赵眼神变了。
“你……监听我?”
“我没有监听。”老夫子说,“但我知道你会怎么做。”
他打开录音软件,播放一段语音。
是老赵的声音,压得很低:“……找两个记者,编个黑料,就说他和外包商有利益输送。再让老刘去财务那边放风,说他账目有问题。”
录音只有二十秒。
“这是……”老赵脸色发白,“这不可能!我是在车上说的!没人听见!”
“你忘了开车时自动同步语音备忘录?”老夫子把手机放下,“你今天早上七点四十三分说的话,八点零一分就进了我的系统。”
老赵往后踉跄一步,撞到了门框。
“你早就盯上我了?”
“我不是盯你。”老夫子说,“我是防你。你这种人,输了不会认,只会想办法反咬一口。所以我提前看了你所有可能走的路。”
他走近一步。
“匿名举报?我已经把你的账号轨迹报给了网安备案。造谣传话?我合作的三家媒体今天签了联合辟谣协议。想找旧部反扑?你最信任的那个助理,上周就开始跟我汇报情况了。”
老赵喘气。
“你……你到底准备了多少?”
“足够让你每走一步,都踩在我画好的坑里。”老夫子说,“你现在不是在逃。你是在我允许的范围里,慢慢走完最后一段路。”
老赵靠在墙上,手扶着额头。
他闭上眼,又睁开。
“你非要这样?”他声音哑了,“大家都是同事,何必赶尽杀绝?”
“这不是赶尽杀绝。”老夫子说,“这是收尾。”
他转身走向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天已经黑了。会展中心的灯一盏盏灭掉,只剩下几处还在亮。停车场里车少了大半,保安正在收隔离带。
“你记得三年前那次预算会吗?”老夫子说,“你当着所有人面说我‘不懂业务’,把我的方案撕了扔进垃圾桶。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站在这里,求别人留一条活路?”
老赵没说话。
“我没有报复你。”老夫子说,“我只是没再让你骗下去。”
他回身,看着老赵。
“你可以走了。”
老赵站着没动。
“你不恨我?”
“我不需要恨你。”老夫子说,“你已经输了。恨一个输家,浪费力气。”
老赵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
他没戴,就那么捏在手里。
转身开门,走出去。
门关上。
老夫子没回头。他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点开相册里的“老赵”文件夹。
长按,加密。
然后删掉了桌面所有相关文档。
电脑合上。
他坐回椅子,等下一个通知。
手机震动。
新消息。
他看了一眼,不动。
房间里安静。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停车场,拐上主路。
车里的人抬头看了眼大楼方向。
手握紧方向盘。
油门踩下。
车速提升。
前方红灯亮起。
车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