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一闪，弹出新通知。
老夫子正低头看平板，手指在边缘划了一下，页面跳转到内网公告栏。他没说话，只是把设备往陈小姐那边轻轻推了半寸。
陈小姐盯着那行标题，《关于陈xx等同志职务调整的通知》，呼吸停了一瞬。她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第一个名字就是她，后面跟着的新职级清晰明了。
办公室里原本低低的交谈声忽然断了。
有人抬头，看到了屏幕，又迅速低下头假装忙工作。几秒后，一声“哇”从角落传来，像是终于憋不住了。
紧接着，掌声响了起来。
起初只有两下，稀稀拉拉，像是试探。然后技术部的小王猛地站起来，用力拍手，带动了旁边的同事。秦先生也笑着鼓掌，一边点头一边看向这边。
整个办公区像被点燃，声音一波接一波涌过来。有人吹口哨，有人喊“恭喜”，还有人直接站起来挥手。
陈小姐站起身，想说点什么，可话还没出口，欢呼就把她的声音盖住了。
她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抖，脸上却控制不住地笑了。不是那种应付场合的笑，是真正松了口气的笑。
老夫子依旧坐着，双手交叠放在桌边，不紧不慢地拍着手。他的动作不算热烈，但一直没停。
直到掌声最密集的时候，他才停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茶有点凉了。
他放下杯子，看见陈小姐朝他走来。人群还在闹，但她走得特别稳，一步没乱。
她在老夫子面前站定，嘴唇动了动，声音不大：“如果没有你……”
她说不下去。
老夫子摇头：“是你自己走到了这一步。”
他顿了顿，“别人可以帮你挡一次风，但不能替你走路。这话是你说的，我记到现在。”
陈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有点红。她没擦，也没低头，就那样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几秒后，她转身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开机画面缓缓浮现，桌面图标一个接一个亮起来。
老夫子收回目光，重新打开平板。金手指界面自动跳出来，数据流滚动着，切换到了“团队动态监测”模式。
他扫了一眼，手指滑动，调出实时情绪图谱。全公司在线人员的状态分布成一片色块，红色代表兴奋，蓝色是平静，绿色为中立。
大部分区域已经染成暖色。
他关掉图表，顺手点了下右下角的时间——九点零七分。
这才过去七分钟，可感觉像过了半天。
远处，人事部的张姐抱着一摞文件走过，经过陈小姐座位时特意放慢脚步，笑着说：“待会儿行政要送花篮过来，你们部门得有人收一下啊。”
陈小姐点头：“好，我等他们。”
张姐走后，旁边工位的李莉探头问：“你说他们会送多大的？”
“不知道。”陈小姐笑，“总不能比上次老赵升主管还小吧？”
“那可不一定。”李莉压低声音，“听说那次是老赵自己垫钱订的，生怕没人注意。”
两人说完都笑了。
老夫子听着，嘴角也扬了一下。
这时，秦先生走过来，手里拿着手机：“刚行政群里发了，花篮规格统一，高度六十厘米，粉色玫瑰为主，配满天星。”
“还挺详细。”老夫子说。
“当然。”秦先生正色道，“这种事必须标准化，不然容易引起内部攀比。”
“那你猜下一个是谁？”老夫子问。
秦先生摸了摸下巴：“我觉得……可能是财务的小周？她最近报表做得挺勤快。”
“我看是你自己想升了吧。”老夫子瞥他一眼。
秦先生嘿嘿一笑，转身走了。
办公室里的热闹慢慢平复下来，但气氛明显不一样了。大家说话声音高了些，走路带风，连打印机卡纸都不抱怨了，反而笑着说“今天喜气冲天，机器都激动”。
陈小姐正在翻邮件，突然抬头问：“对了，大番薯呢？”
老夫子看了眼时间：“他昨天说去买瓶装奶茶，结果到现在没回来。”
“该不会又迷路了吧？”陈小姐皱眉。
“有可能。”老夫子点头，“他上次去快递柜取东西，绕了三层楼才找到电梯。”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番薯冲了进来，头发炸着，外套搭在胳膊上，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全是奶茶。
“来了来了！”他气喘吁吁，“我跑了三家店！第一家关门，第二家排队二十分钟，第三家才刚补货！”
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拿出一杯：“这个是热椰香，无糖的，保准不影响心情！”
陈小姐接过，忍不住笑：“你还真记得。”
“当然！”大番薯挺起胸，“我说过我相信你会过的，就得陪你到最后！”
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看着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啊？”他愣住，“难道……已经公布了？”
“十分钟前。”老夫子说。
大番薯瞪大眼睛，一把抓住身边人的胳膊：“真的？！谁升了？”
那人指了指陈小姐。
大番薯当场跳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隔板，“我就说嘛，谁敢拦她，我就去找保安老李投诉！”
陈小姐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眼眶又热了一下。
她低头拧开奶茶盖，轻轻吹了口气。
香味飘出来，带着一点甜。
这时候，行政部的人推着小车进来了，上面摆着一个粉色花篮，玫瑰簇拥着中间一张卡片。
有人念出来：“祝贺陈小姐晋升，未来可期。”
掌声再次响起。
这次更整齐，更有节奏。
陈小姐站起来，对着四周微微鞠了一躬。她没说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提困难和坚持，只说了句：“谢谢大家，接下来请多多指教。”
话音刚落，打印机突然“叮”了一声。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老夫子看了一眼，是陈小姐电脑连的那台。
一张纸缓缓吐出来，黑白打印，标题写着《q3重点项目推进表》。
下面第一行任务就是她的名字。
她走过去，抽出那张纸，捏在手里。
纸很轻，但她握得很紧。
老夫子坐在位置上，没动。他看着她回到座位，把文件夹夹进笔记本，然后打开一个新的文档。
光标在空白页上闪烁。
她敲下第一个字。
与此同时，公司大群弹出一条消息。
是人事部发的正式通知。
所有人看到，陈小姐的名字出现在管理层通讯录里。
老夫子退出内网页面，重新打开金手指后台。
系统提示：【目标节点达成】
【关联影响评估启动】
他没急着关闭，而是往下拉，看到一段自动生成的分析：
【短期内团队协作意愿提升12.7%】
【潜在竞争者情绪波动值上升】
【建议持续关注资源分配动向】
他看完，点了下保存。
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键盘上。
他抬起手，挡住光线，眯了下眼。
这时，陈小姐那边传来一声轻响。
她不小心碰倒了笔筒，铅笔滚了一桌。
她弯腰去捡，动作不急，一件件拾起来，整整齐齐放回去。
最后拿起一支签字笔，旋开笔帽，准备记录。
老夫子看着她写下第一句话：
“明天上午十点，召开新项目启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