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白庚看着暮雨柔,眼神里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锐利
——那不再是平日的懒散或装傻,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清醒。
“我说得对吗,”他缓缓开口,“监督员。”
暮雨柔心头一紧,第一次在白庚面前感到有些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这个我不能说。但你要知道,我绝不会害你。”
“害我?”白庚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嘲讽,“让我当皇帝,怎么可能是害我?”
暮雨柔急了:“哎呀,那你就别纠结这些事了!
按地府给你的安排走完这一生不好吗?荣华富贵,君临天下——”
“安排?”
白庚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笑,
“好一个安排。不是说让我来还债的吗?怎么突然变成让我当皇帝了?”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刀:
“还是说,这具身体本来就有问题?
我一直在想,我上辈子和这辈子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地府自己出了乱子,搞错了投胎对象,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占了本该属于我的身体?
因为出了乱子,才让我这个‘正主’回来拨乱反正?!”
暮雨柔被逼得后退一步,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你知道吗?”
白庚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更让人心头发寒,
“如果是你们搞错了让我回来补救,我认。
但是——明明是你们的失误,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我上辈子活得那么惨?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原来全是你们地府的错!让我平白遭了这劫!”
暮雨柔瞪大了眼:“你……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我本来就不傻!”
白庚一甩袖子,“人再怎么两世为人,反差都不会这么大。
况且账本给我安排的路,我盘算过了
——先在建康得名声和朝堂支持,再在落马村得军队,接下来按你们的剧本,和尚、瘟疫、北齐打过来,我会得宗教、民心、军功……我好歹读过史书,这些东西加起来,不就是要当皇帝吗?!”
暮雨柔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道:
“白庚,其他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真的不会害你。
你要知道,我甚至为了你……才一直没有转世投胎。我一直在等你。”
白庚的表情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冷硬起来:
“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但真不该瞒我到今天。”
“你现在既然推断出来了,”暮雨柔抬起头,直视他,“后面想怎么做?”
白庚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狡黠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反应过来吗?”
暮雨柔摇头。
“因为我突然想通了,”白庚压低声音,“既然地府又想掌控我一次——那我偏要让它意想不到。”
“你要干嘛?!”
“都说天命不可违,”
白庚眼神亮得惊人,
“它安排我一世惨状,这事没完。我遵守‘规则’,但至于怎么走这条路
——得由我来决定,不是靠一本破账本能安排的!”
暮雨柔愣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庚拍了拍她的肩,笑容恢复了往日那种欠揍的温和:
“为了防止你‘泄密’,我不问你具体情况,你也别管我怎么做。”
暮雨柔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看透这个人。
她与他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雾。
白庚推门而出,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
他径直走向正在院子里跟莲儿低声说话的何志磊。
“老何,帮我办件事。”
何志磊转身,拱手:“殿下您吩咐。”
“这事有点扯,”白庚从怀里掏出一封刚写好的信,塞进他手里,
“你得回建康一趟,把这信亲手交给我爹。”
何志磊一愣:“现在?咱们不是要去汴州……”
“别问,”白庚按住他的肩,眼神认真,“跟我爹说——相信我。”
何志磊看着白庚的眼睛,那里面有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他重重点头,将信贴身收好:“我这就出发。”
“骑马去,”白庚又补了一句,“快马,我在睢阳等你。”
何志磊不再多言,转身就朝马厩跑去。
白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天空。
“想玩啊?”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
“那就玩大点。凭什么我要收拾你的烂摊子?”
他猛地转身,朝院中大喝:
“都过来!——我有事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