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强行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用这些…买自己一条命?”
白庚“虚弱”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我已看透一切”的疲惫:
“陛下的心意,草民…懂的。杀了草民,这些也是陛下的。
草民别无他求,只想要句准话…草民…何时启程流放汴州?”
白穆这次是真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小子怎么连流放地点都知道了?!
我只是跟萧羽说了杀头是吓他的,抄家和流放我一个字都没提啊!
难道是萧羽那丫头猜到的?还是…
就在这尴尬万分、白穆不知该如何接话之际,殿外太监尖细的声音及时响起:
“启禀陛下,西齐使臣求见,特来向陛下辞行!”
白穆如蒙大赦,立刻板起脸,对白庚挥挥手:
“你!先给朕跪一边去!待会儿再料理你的事!”
白庚顺从地、用一种近乎蠕动的方式,用膝盖“走”到了大殿一侧,正好跪在闵文苑、柳明、何进、董允之这“大靖F4”旁边。
然后,他开始了一人分饰两角的表演,一会儿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呜咽,一会儿又扯动嘴角,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傻笑。
闵文苑看得直咂嘴,低声道:
“啧,真惨啊,好好一个王爷,吓疯了…”
柳明捋着胡须,摇头叹息:
“唉,毕竟是亲儿子,陛下这次…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何进凑近些,小声道:
“听我家那小子说,昨天梁王在府里就晕过去两回,醒来就这德行了…”
董允之则从户部尚书的专业角度分析: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能抄了梁王府…估计这次北伐的军费,就能解决大半了。”
后面督察使去抄家的时候,大家才知道,白庚的钱够发起四次北伐战争的了。
就在这时,西齐使团进来了。白穆眯眼看着使团队伍里那个格外扎眼的身影——一个披麻戴孝、一身缟素的女子,眼皮狠狠一跳:
“????秦王,这是…?”
高年一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硬着头皮解释:
“陛下恕罪,这…这是小侄朝阳。”
白穆:“????朝阳公主?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和亲公主披麻戴孝来辞行?
这兆头不太对吧?
高倩此刻双眼红肿,看向跪在一边的白庚时,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昨日,高年察觉不对劲,稳住高倩后进宫讨说法,回去便告知她“萧羽已被处死”。
高倩当场就“疯”了,声称自己与萧羽已私定终身,誓要以未亡人的身份为“萧郎”守孝,这才有了今日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高年擦着冷汗继续圆谎:
“陛下恕罪,呃…就是昨日国书签订,尘埃落定,朝阳公主她…思念先帝,悲从中来,故而披麻戴孝,意在代表我先帝,见证这…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时刻…”
这理由他自己说着都心虚。
白穆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半个字都不信,但也懒得深究,便客套了几句,准备送客。
然而,高倩却突然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陛下!且慢!我不走!”
众人:“?????”
高年头皮发麻,低喝道:
“朝阳!你又想干什么!”
高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
“陛下!根据国书约定,我需嫁与贵国皇子,以固秦晋之好!还请陛下遵守约定!”
白穆一愣,恍然:“哦!对,好像是有这么一条。”
他光顾着算计地盘和钱,差点把这和亲条款给忘了。
“那…公主属意朕的哪位皇子啊?”
他心想,反正老大老二估计她看不上,老六马上要变庶民了,剩下的随便挑一个吧。
高倩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伸出颤抖的手指,精准地指向角落里那个披头散发、造型潦草的身影,声音带着决绝的恨意与报复的快感:
“我要嫁他!梁王白庚!”
刹那间,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龙椅上懵逼的白穆,太子位上差点睡着的白威,以及跪在地上刚刚还在“发疯”的白庚,全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高倩和她那根坚定的手指上。
金銮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年一把将高倩拉到旁边,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崩溃:
“朝阳!你疯了?!你不是说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要将他挫骨扬灰吗?!”
高倩双目赤红,斩钉截铁:“对!”
高年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弦快绷断了:
“那你还要嫁他?!这逻辑在哪?!”
高倩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正因如此,我才要嫁!我要进他梁王府的大门!
我要天天在他眼前晃,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还要想尽办法给他添堵,让他家宅不宁,让他生不如死!
这才对得起萧郎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