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的保护色
“计划可以开始了。”
顾夜白那句低沉而冰冷的话语，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林薇看不见的地方炸响。他挂断电话，最后望了一眼她宿舍窗口那温暖的灯光，转身决绝地融入了夜色，背影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凛然。
而此刻的林薇，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怀揣着对他那句“很快会结束”的承诺的信任，和对那份沉重压力的心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校园里依旧风平浪静。但林薇却敏锐地感觉到，顾夜白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依旧陪在她身边，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紧绷的、如临大敌的警惕感，似乎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冷漠的平静。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那种异样的、令人不安的宁谧。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他们遇到了李薇。
李薇依旧是那副温婉得体的模样，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夜白，林薇学妹，好巧。”她的目光在顾夜白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顾夜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专注地将盘子里她不爱吃的青椒夹到自己碗里，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李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种刻意的、毫不掩饰的冷淡，与之前他即使不悦也会维持表面礼节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薇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自然，对林薇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林薇看着顾夜白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他是在用这种态度，向某些人传递信息吗？
下午在图书馆，顾夜白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一次，他没有避开林薇，而是直接在她面前接了起来。
“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汇报了很长时间。顾夜白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仿佛有寒冰在凝聚。
林薇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
终于，他开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证据确凿吗？”
对方又说了几句。
“好。”顾夜白只回了这一个字，便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久久没有说话。阳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寒意。
“学长……”林薇忍不住轻声唤他。
顾夜白缓缓转过头，看向她。当他目光触及她担忧的眼神时，眼底的冰冷才一点点融化，染上一丝疲惫和……复杂的歉疚？
“吓到你了？”他低声问，伸手轻轻握了握她放在桌上的手。
他的手心有些凉。
林薇摇了摇头：“没有。是……有进展了吗？”
顾夜白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是吧。抓到了一些尾巴。”
他的语气含糊，显然不想多说。
林薇也不再追问，只是反手握紧了他微凉的手指，想给他一点温暖。
接下来的两天，顾夜白变得更加忙碌，甚至偶尔会缺席他们的自习和晚餐。他给林薇的解释永远是“学生会有点急事”或者“家里有点事情”。
林薇没有怀疑，只是叮嘱他注意休息。但她能感觉到，他每次回来，身上的疲惫感都会加重一分，眼神也越发深沉难测。
他像一只绷紧了弦的弓，在暗中蓄力，等待着最终的时刻。
这天晚上，顾夜白没有像往常一样送林薇回宿舍，只是发信息说有事要处理，让她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林薇和赵暖暖、苏婉一起往回走。走到宿舍楼下时，她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浩。
陈浩正靠在宿舍楼下的树干上，低着头玩手机，像是在等人。看到林薇，他立刻收起手机走了过来。
“小学妹，回来啦？”陈浩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嘻嘻的表情，但眼神却比平时认真许多。
“陈浩学长？你怎么在这儿？”林薇有些意外。
“哦，没事，溜达溜达。”陈浩打了个哈哈，目光却似无意地扫过周围，然后压低声音对林薇说，“夜白让我过来看看，确保你安全回到宿舍。”
林薇的心微微一暖，点了点头：“谢谢学长，我到了。”
“行，那你们快上去吧。”陈浩挥挥手，目光却依旧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回到宿舍，林薇洗漱完，躺在床上，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不安。顾夜白让陈浩特意过来……是预感到了什么吗？
她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条信息，又怕打扰到他。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顾夜白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
林薇立刻回复：【还没。】
顾夜白：【明天早上，我有点事，不能陪你吃早餐了。你自己去食堂，注意安全，让赵暖暖陪你一起。】
他的叮嘱细致而周全。
林薇回复：【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顾夜白：【嗯。早点休息。】
顾夜白：【晚安，林薇。】
看着最后那条“晚安，林薇”，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尤其是在文字里。这简单的四个字，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
她回复了【晚安，学长】，然后放下手机，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她隐隐有种预感，顾夜白所谓的“有事”，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学生会事务或者家事。
他像是在布置一场精心的棋局，而明天，或许就是落子的时刻。
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是谁？
李薇？还是另有其人？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毫无睡意。
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望向楼下。
陈浩已经不见了，宿舍楼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伫立着，在夜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
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常。
但她知道，这平静之下，正涌动着即将破土而出的暗流。
而顾夜白，正独自站在风暴的中心，为她，也为他们不确定的未来，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冷的……
保护色。
她望着沉沉的夜空，握紧了拳头。
无论明天会发生什么，她都会选择相信他，站在他这一边。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场风暴来临的方式，会如此地……猝不及防，且将她卷入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