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沅宁转身欲离开这个危险之人,沅若的心声再度入耳。
【现在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她背对着我,我只需将她打晕,扔进柴房,点燃柴房,伪造成意外失火........】
沅宁即刻转身,正好迎上他扑过来的身形。
“你想干什么?!”沅宁侧身躲过,“杀了我,你以为你能脱得了干系?他们都不会保你。我若死了,你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他们会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头上,你到时候背上弑姐之名,也难逃一死!”
沅若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你吓唬我?”
【父亲既已明示,就一定会保我,即便他将来不认账,还有淑儿姐姐!】
“是不是吓唬,你心里清楚!沅若,我实话告诉你吧,沅淑与父亲合作,一起毒杀了母亲,然后栽赃嫁祸给我,我是父亲的嫡女,尚有如今下场,你觉得你会比我幸运多少?”
见他心神微乱,沅宁循循善诱,“不如你与我一切合作,待日后我出来这里,定将你一起救出,其实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苦大深仇,我当初之所以那么对你,其实是......”
“闭嘴!”沅若厉声打断她,“少在这忽悠我!你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弃女,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若不是你,我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你去死吧!”
沅若面目狰狞地朝沅宁扑了过来。
虽早有防备,但到底是男女力气悬殊,很快,沅宁被沅若狠狠掐住脖子。
“咳咳......放手......”
“去死吧!贱人!”
“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我是庶子就活该我被丢弃吗?凭什么说丢弃我就丢弃我!如果嫌弃我,当初为何要生下我?!”
沅若将所有的不忿都发泄在沅宁身上。
窒息感令沅宁眼前发黑,手指用力去掰扯沅若铁钳般的手。
不!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沅宁拼命挣扎,双脚乱蹬,无意中踢到了一旁烧得正旺的小火炉。
“哐当!”
炉子翻倒,有几颗火花溅到了沅若的脚边和裤腿上。
“啊!”沅若被烫得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松了力道。
沅宁趁机取下头上的金簪,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扎向沅若的颈侧!
“噗嗤!”
尖利簪锋入肉。
掐住她脖子的手骤然松开,沅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沅宁瘫坐在一旁,剧烈地喘息着,看着眼前逐渐失去生命的少年,看着不断蔓延的血迹,大脑一片空白。
她杀了沅若!
虽然是自卫,但谁会信?这终究是一条人命.......如果传到京城......沅候和沅淑更不会轻易放过她!
“呼!”方才被踢翻的火炉,不知何时点燃了地上干燥的稻草,火苗窜了起来。
浓烟开始弥漫....
沅宁猛然回神,她不能背负杀人的罪名!绝对不能!
她看了一眼迅速蔓延的火势,又看了一眼沅若的尸体,心中一横,将沅若的尸体拖到火势最旺的地方。
扯下身上的外套,将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金簪和玉玦取下,扔在离尸体不远。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呛得她直流眼泪。
沅宁最后看了一眼被火焰吞噬废墟和尸体,压下复杂情绪,冲向房间一侧的破窗.......
靖安王府,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沅淑带来的烦闷气息。
沅淑坐在下首的梨花木椅上,正拿着帕子轻轻拭泪,“世子爷,您也知道,我母亲……去得不明不白,妹妹她又……如今侯府凋零,我虽顶着个郡主的名头,却是无依无靠,日后在这京中,怕是寸步难行……”
她抬起泪眼,欲语还休地看着书案后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当初妹妹冒领了我对您的救命之恩,如今,真相明了,只求世子爷看在……看在情分上,能对淑儿稍加照拂,淑儿便感激不尽了。”
谢景珩执笔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厌烦。
他岂会不知沅淑的心思?不过是借着由头想攀附上来罢了。他讨厌这种算计,更讨厌她提起那个名字时,心底泛起的那阵莫名的烦躁。
但他终究没有直接驳斥,沉默片刻,他冷淡开口,“郡主多虑了,陛下既已册封,郡主自有皇家庇佑。若遇难处,按制上报即可。至于照拂……若郡主今后有何困扰,本世子可酌情相助。”
这承诺有限而疏离,更像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打发。
沅淑心中不甘,但见谢景珩神色不虞,只得见好就收,“如此,便多谢世子爷了。”
她走后,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谢景珩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沅淑那故作柔弱的样子让他心生反感,但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某个被他刻意封锁的角落。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那张脸时而狡黠灵动,带着算计的光芒,时而泪眼婆娑,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世子爷,人家好喜欢你啊,不管你什么样子人家都好喜欢你!】
【世子怎么总是皱着眉呢?不开心的话要说出来哦,不然真憋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我?】
那些曾经被他嗤之为“胡言乱语”,“不知羞耻”的话语,此刻回想起来,却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心口。
假的,都是假的!
都是为了利用他而编织的谎言!
可为何……心口会这般滞闷难受?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戾气,“青墨!”
青墨应声而入。
“她……近日如何?”谢景珩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案边缘。
青墨垂首回道,“回世子爷,沅宁小姐被释放后,回到侯府没多久,就被送去了乡下庄子。”
别庄?
谢景珩的眉头瞬间蹙紧,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他以为她被释放后,至少会想办法来找他,哪怕是为了辩解或是讨好!可她竟然被送去了那种地方?她就这么认命了?还是说,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彻底从他眼前消失,逃避他?
他倏然起身,白色衣袍带起一阵冷风,“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