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衡三人带来的“魔能牵引犁”与“自动灌溉水车”构想图,如同在两军对垒的古战场上投下了一颗超越时代的炸弹,其所蕴含的理念与精巧设计,瞬间颠覆了哪吒乃至在场所有龙焰将领对“工匠技艺”的认知。
那图纸之上,密密麻麻的齿轮咬合、杠杆联动、管道铺设,辅以那些闪烁着微光、与元素能量隐隐呼应的简易符文,构建出一种迥异于此世主流、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力量体系——一种将精密机械与基础魔法巧妙融合的崭新道路!
哪吒凝视着图纸,眼中精光闪烁。他虽不通具体匠造,但身为修行者,对能量流动与结构稳定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他能“看”到,这图纸上所绘之物,并非空中楼阁,其能量传导路径清晰,结构支撑合理,若真能实现,确实能如墨衡所言,极大解放人力,提升生产效率!
“妙!实在是妙!”矮人工匠大师铜须·火砧不知何时也被请了过来,他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图纸上虚划,激动得满脸虬髯都在抖动,“这齿轮的咬合角度!这能量回路的布置!虽然没用俺们矮人最喜欢的符文锻刻,但思路……思路简直他娘的是个天才!大公!这几个人,一定要留下!留下啊!”
连一向眼高于顶、以锻造技术自傲的矮人大师都如此失态,纳尔森等人更是收起了最初的审视,看向墨衡三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郑重。
哪吒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再次落在墨衡那平静而自信的脸上:“墨先生大才,此等技艺,堪称开一派之先河。却不知,先生从何习得如此……迥异流俗之学?”
这是他必须弄清楚的疑点。如此超前的技术理念,绝非寻常游学者所能掌握。
墨衡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坦然道:“回大公,草民祖上曾偶得一批源自上古‘天工宗’的残缺传承,历经数代钻研,略有所得。然此道不容于主流,更被某些势力视为‘奇技淫巧’,甚至‘异端’,故一直隐于乡野,未能施展。今闻大公胸怀四海,不拘一格用人才,更有开创北境新局之雄心,故特来相投,愿以此生所学,助大公铸就万世之基业!”
他的话语半真半假,既点明了传承来源(上古天工宗),又暗示了曾被主流排斥的处境,更巧妙地捧了哪吒的志向,可谓滴水不漏。
哪吒深深看了墨衡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其传承的具体细节。每个人都有秘密,只要其才能为己所用,且能掌控,便无不可。
“好!既然墨先生有此雄心,我北境便为你提供这施展抱负的舞台!”哪吒当即拍板,“即日起,成立‘天工院’,墨衡任院正,享大公府客卿待遇,可自行招募人手,所需资源,优先供应!公输宇入天工院为匠作使,荆七……暂领大公府技术安全顾问一职,负责天工院及重要工坊之安全护卫与……技术保密。”
他特意强调了“技术保密”四字,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荆七。这女子气息隐晦,身手定然不凡,由她负责安保,再合适不过。
“谢大公信任!墨衡(公输宇\/荆七)必竭尽所能!”三人再次躬身行礼,这次语气中更多了几分归属感与郑重。
墨衡三人的投效与“天工院”的成立,如同一个鲜明的信号,迅速在北境乃至更远的范围内传播开来。
北境大公哪吒,不仅武力强横,军功赫赫,更兼有容人之量,求贤若渴,连这等“奇技淫巧”之士都能破格重用,并委以重任!这对于许多怀才不遇、或因各种原因无法在原有体系下施展抱负的人来说,无疑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时间,通往黑鸦堡的各条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才开始增多。
有来自南方王国、精通农事水利的老农官,带着改良的耐寒作物种子与深耕技术前来;
有破落的贵族骑士,带着家传的斗气修炼法门与战斗技巧,希望能在这新崛起的势力中重振家族;
有隐居山林、钻研魔法的野法师,看中了北境相对宽松的环境与哪吒对力量体系的开放态度;
甚至还有一些擅长商贸、律法、教育的学者文人,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这片充满活力的土地寻找机会。
哪吒对此,自然是来者不拒。他深知,打天下靠武力,治天下则需文武并举,各方人才缺一不可。他令纳尔森与凯岩负责初步筛选,将真正有才能者引荐至自己面前,亲自考核后量才任用。
黑鸦堡内,原本因战争而显得有些单调的气氛,开始变得活跃而多元起来。穿着各式服装、操着不同口音的人们穿梭在逐渐恢复生机的街道上,讨论着技术,交流着学问,规划着未来。一种名为“希望”与“活力”的气息,正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蓬勃生长。
而与此同时,来自各方势力的“善意”,也开始如同雪片般,飞向了北境大公府。
首先便是北境本土的那些贵族领主们。在确凿的战功与哪吒日益稳固的权柄面前,他们彻底放弃了观望与侥幸心理。一位位伯爵、子爵,或是亲自,或是派遣心腹子弟,携带重礼,前来黑鸦堡觐见,言辞恳切地表示愿意遵从大公号令,共同维护北境安定,并在领地建设、物资供应等方面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他们的礼物清单也极具针对性:粮食、布匹、矿石、木材……都是北境重建急需的物资。显然,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向这位新任北境之主缴纳“投名状”,并试图在新的权力格局中,占据一席之地。
哪吒对于这些北境贵族,采取了拉拢与制衡并用的策略。对于态度恭顺、积极配合者,不吝赏赐与安抚,甚至允许其保留部分私兵与自治权;对于那些首鼠两端、暗中仍有小动作者,则严密监控,并借由《功勋令》与《垦荒令》,不断侵蚀其传统势力范围,提拔寒门与有功之士,逐步瓦解其根基。
紧接着,来自王都以及其他行省大贵族的示好信函也陆续抵达。这些信件措辞更加华丽,恭维之间不绝于耳,除了祝贺哪吒荣升北境大公之外,更多的是试探其态度,并隐晦地提出希望能在商贸、资源等方面进行“互利互惠”的合作。
甚至,连一些与斯托瑞姆王国接壤、关系微妙的中立城邦与小型公国,也派来了使者,表达了对北境局势的“关切”与对哪吒大公的“敬意”,言语间不乏结盟交好之意。
一时间,哪吒这位新晋的北境大公,仿佛成了大陆北部一颗骤然升起的政治新星,吸引了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
这一日,大公府书房内,哪吒正与杨戬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双子交错,杀机四伏。哪吒执黑,落子迅猛,攻势凌厉,一如他战场上的风格。杨戬执白,守势沉稳,每每于看似不可能的角落落下一子,便能化解哪吒的猛攻,甚至隐隐形成反扑之势。
“四方来贺,八方来朝。大公如今,可是风光无限。”杨戬拈起一枚白子,并未落下,只是淡淡说道。
哪吒盯着棋盘,眉头微蹙,闻言嗤笑一声:“风光?不过是看到我北境有利可图,又忌惮我手中刀兵罢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我当日败于格罗姆斧下,此刻只怕是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者络绎不绝。”
他顿了顿,一子落下,截断白棋一条大龙,语气转冷:“更何况,这‘善意’之下,谁知包裹着的是蜜糖,还是砒霜?王都那位二王子,可还赖在我这黑鸦堡‘领略风光’呢。教廷那边,更是安静得反常。”
杨戬微微颔首,将手中白子轻轻放回棋盒,并未去救那条被截断的大龙,仿佛胜负已无关紧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如今根基未稳,却锋芒过露,又拒绝了王室与教廷的‘好意’,他们岂会坐视你真正坐大?这些所谓的‘善意’,不过是麻痹与试探的前奏罢了。”
“我自然知道。”哪吒目光锐利,扫过书房一角那堆积如山的各方礼单与信函,“所以,我才更要加速北境建设,广纳人才,强我自身!只要我龙焰军团够强,北境够富,民心够稳,任他魑魅魍魉,有何惧之?”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城堡外那片繁忙景象,声音带着无比的自信:“他们想玩,我便陪他们玩!看看最后,是谁棋高一着,将这北境,乃至这天下……纳入掌中!”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亲卫的通报声:
“禀大公!城外来了一行人,自称是来自海外‘蓬莱商会’的使者,携重礼求见,言称愿与北境建立长期商贸关系,并……有意投资天工院之研发。”
海外蓬莱商会?
哪吒与杨戬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一丝讶异。这个商会名头极大,传闻其生意遍布大陆沿海及诸多海外岛屿,富可敌国,且背景神秘,极少直接介入大陆内部事务。如今竟然主动找上门来?
“看来,我们这位北境大公的名声,已经传到海外去了。”杨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哪吒眼中光芒闪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海外来客?有意思。请他们去议事厅,我稍后便到。”
他倒要看看,这海外来的“善意”,又藏着怎样的玄机。
北境这台巨大的机器,正因为各方人才的涌入与资源的汇聚而加速运转。而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与触手,也正试图深入其中,攫取利益,或……将其扼杀于摇篮。
风暴,已然在觥筹交错的“善意”与繁华的重建景象之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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