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还指着那道裂缝，林风忽然觉得左臂一沉。
不是疼，也不是冷，而是一种奇怪的“满”——像是血肉里塞进了一根冰雕的藤蔓，正顺着筋络往上爬。他下意识想收剑回防，手腕刚动，整条手臂猛地一震，皮肤表面“咔”地裂开一道细纹，一根半透明的冰刺从肘部破皮而出，带着淡青色的纹路，像某种符咒在体内成形。
他咬牙后退半步，北冥真气立刻涌向左臂，试图压制。可真气一碰那冰刺，竟被反向吸了进去，转眼化作一股寒流倒灌心脉。胸口一滞，喉头泛起腥甜。
“不对劲。”他低声道，剑锋横在身前，眼神死死盯着自己那只已开始泛青的手臂。
虚远也察觉了异样，快步上前两步，目光落在林风左腕上。那原本灰黑的符印此刻剧烈跳动，边缘不断有细小的冰晶析出，沿着皮肤蔓延，形成一片蛛网般的寒纹。
“别运功！”老人喝止，“你体内的不是生死符，是毒符。”
“毒符？”林风喘了口气，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不就是带点副作用的升级版？”
“李秋水晚年改的。”虚远声音发紧，“她把化功大法的蚀脉之性融进生死符里，专用来对付叛出灵鹫宫的人。中者三日内经脉冻裂，爆体而亡，连尸首都化成黑水。”
林风咧了咧嘴：“合着我刚才摸了摸地缝，就顺手把自己订了三天外卖？”
话没说完，左臂又是一阵抽搐。冰刺“啪”地一声断裂，随即从断口处钻出新的更粗的一根，直接穿过了小臂外侧，钉在石砖上发出清脆一响。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弯，硬是撑着没跪下去。
系统提示弹了出来：
【检测到改良型生死符·毒符】
【侵蚀进度：27%】
【预计完全爆发时间：71小时58分】
【建议：融合完整版生死符控制技，否则死亡概率99.8%】
林风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吧，三天空档，够我干票大的。”
他抬起右手，剑锋调转，指向自己的左肩。
虚远瞳孔一缩：“你要斩臂？”
“不然等它开花？”林风冷笑，“这玩意儿再往上走，我就算练成金钟罩铁布衫也挡不住脑门炸裂。”
说罢，真气灌注右臂，剑光一闪，直劈左肩锁骨下方。这一剑他用了七分力，角度精准，只要落下，整条左臂就得当场分离。
可就在剑锋即将触肉的刹那，左臂上的冰符骤然亮起，一层极寒冲击波自符文中心炸开。剑刃撞上那股寒气，竟像砍在铁壁上一般猛然偏斜，“铛”地一声削下一块石砖，火星四溅。
林风虎口崩裂，长剑几乎脱手。他踉跄后退两步，低头看去——左臂已完全被冰晶包裹，从指尖到肩膀，像套了一层半透明的琉璃铠甲。冰层下，黑气如活物般蠕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钻心剧痛。
“它……在防我自残？”他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连自杀都不让？”
“毒符认主。”虚远沉声，“它把你当宿体，自然要保你‘活着’，哪怕只剩一口气。”
“真是贴心。”林风啐了一口，手指颤抖着重新握紧剑柄，“那就再来一次。这次我不砍肩，我先削掉这块冰壳。”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度出剑。可刚提劲，冰壳内部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敲击骨骼。紧接着，整条手臂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头顶冰穹。
“不好！”虚远疾呼，“它要引动寒气共鸣！一旦和地脉接上，你就彻底成了它的傀儡！”
林风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下压手臂，额头青筋暴起，双腿深深陷入地面。可那冰臂就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点一点，固执地向上伸展。
就在掌心离冰顶只剩三寸时，他猛地将剑尖插进自己右腿，以痛止颤，借着那一瞬清醒，强行扭转腰身，把左臂甩向侧面。冰掌拍在石柱上，发出一声闷响，无数细碎冰渣崩飞。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后背。左臂悬在半空，动弹不得，像一截不属于他的死物。
“还有别的办法吗？”他抬头看向虚远，声音沙哑，“总不能让我在这儿等死。”
老人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有。《天山折梅手》图谱第三式后隐藏着一段‘化符诀’，是当年童姥为防李秋水暗算所留，能逆转毒符流向。”
“那还不赶紧教我？”
“封在禁阵里。”虚远指向冰窖最深处，“那里是灵鹫宫历代宫主闭关之地，外人踏足即触发反噬。我若带你进去，等于亲手打开牢笼。”
林风咧嘴一笑：“你现在不已经开了？黑液都爬出来了。”
虚远摇头：“那是表层污染。禁阵未破，真正的危险还没释放。”
林风撑着地面站起来，右腿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上擦：“那你告诉我，是让我死在这儿，还是赌一把？”
老人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你和当年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怕死，你……好像嫌活得不够乱。”
“我就是个凑数的。”林风活动了下还能动的右肩，“拼起来的身子，用坏了也不心疼。”
虚远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冰窖深处。林风拖着僵硬的左臂，一瘸一拐地跟上。每走一步，冰壳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随时会炸开。
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墙壁上的符文由蓝转紫，地面结着厚厚一层黑霜，踩上去黏脚。前方出现一道半掩的冰门，门框上刻着六个古字：“入此门者，非死即忘。”
虚远停下脚步：“最后问你一次，真要进去？”
林风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冰晶下的黑气正缓缓上移，已接近腋窝。
“你看我还有得选吗？”
老人点头，伸手按在冰门中央。一道血光闪过，他掌心血痕迅速凝结成符，冰门缓缓开启。一股陈腐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箫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林风刚要迈步，忽然浑身一震。
左臂冰壳内，那枚符印猛地灼烧起来，仿佛被什么力量唤醒。与此同时，冰层深处，一声清越的龙吟骤然响起——
不是从门外，而是从地底最深处传来。
剑鸣如裂帛，穿骨透髓。林风心头一跳，杀意本能腾起，右手长剑不受控制地嗡鸣震颤，剑尖竟自行指向冰门后的黑暗。
虚远脸色骤变：“它醒了。”
林风没答，只是盯着自己那只被冰封的手。在那一声剑鸣响起的瞬间，冰壳下的黑气停滞了一瞬，像是……受到了震慑。
他咧了咧嘴，拖着残躯向前一步。
剑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带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