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如同亿万根钢针,穿透皮肉,狠狠扎入骨髓!汹涌的暗流裹挟着沉重的金属箱,如同无形的巨手,将林溪和司幽月狠狠拖向幽暗的河底!河水浑浊,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淤泥的腥气,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铁箍般扼住喉咙!
林溪的意识在剧痛、冰冷和窒息中沉浮。后背被蚀毒腐蚀的伤口在冰冷的河水中传来钻心的灼痛和麻痹感,体内那股新生的暗金混沌力量在死亡的压迫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地撕扯着经脉,带来冰火交织的极致痛苦。他死死抱着怀中冰冷的金属箱和司幽月颤抖的身体,守护的执念如同风中残烛,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司幽月在他怀中剧烈地呛咳着,灰蓝色的眼眸在浑浊的河水中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充满了痛苦和虚弱。蚀毒的反噬和强行催动力量的透支,让她如同破碎的琉璃,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她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林溪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就在两人即将被暗流彻底吞噬的瞬间!
噗通!噗通!
几根粗壮、坚韧的墨绿色藤蔓如同灵蛇般破开水面,精准地缠绕住两人的腰身!一股强大的拉力传来,硬生生将他们从死亡的漩涡中拖拽而出!
哗啦——!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林溪和司幽月如同溺水者般剧烈地呛咳、喘息,被拖拽着重重摔在一片坚硬、湿滑的物体上。
林溪挣扎着睁开被河水刺痛的眼睛。模糊的视线中,他们正躺在一张由数根巨大、粗壮的墨绿色竹筒捆扎而成的简陋竹筏上!竹筏漂浮在湍急的暗河中央,随着水流起伏颠簸。竹筏前方,一个头戴破旧斗笠、身披宽大蓑衣的佝偻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用一根长长的竹篙,沉稳地撑动着竹筏,避开河中的暗礁和漩涡。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让竹筏在汹涌的暗流中保持着诡异的平稳。
“咳咳…呃…”司幽月再次咳出一口带着黑丝的血沫,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林溪强忍着眩晕,挣扎着坐起,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看向那个撑筏人。
“别动。”一个苍老、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撑筏人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撑着竹篙。“蚀毒入髓,乱力伤身,再动…神仙难救。”
林溪心头一凛!这人…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伤势!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蔽天仪核心的金属箱还在!他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丝毫未减。“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们?”
撑筏人缓缓转过身。斗笠下,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树皮般的脸。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灰褐色,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在昏暗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他下巴上留着稀疏的灰白胡须,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和淡漠。
“过路的。”老人声音平淡,目光扫过林溪布满诡异纹路的右臂和司幽月眉心黯淡的蚀痕,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难以捕捉。“看你们顺眼,捞一把。至于能不能活…看造化。”
他不再多言,转身继续撑筏。竹篙点水,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在死寂的暗河中回荡。
林溪看着老人佝偻却异常沉稳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过路的?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暗河?还恰好救了他们?但他此刻也无力深究,体内混乱的力量和蚀毒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剧痛阵阵袭来。他撕下自己破烂的衣襟,蘸着冰冷的河水,小心地擦拭司幽月脸上的污垢和嘴角的血迹。她呼吸微弱,但至少还活着。
竹筏在暗河中漂流,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水流的轰鸣声,似乎有巨大的落差。撑筏老人竹篙连点,竹筏灵巧地拐入一条相对狭窄的支流,水流稍缓。河岸两侧,不再是嶙峋的怪石,而是出现了大片大片、散发着微弱磷光的、如同巨大蘑菇般的奇异菌类,将幽暗的河道映照得一片惨绿。
就在这时!
“在那里!竹筏上!”一声尖锐的、带着浓重亥猪域口音的厉喝猛地从后方河道拐角处传来!
林溪悚然回头!只见数艘由惨白兽骨和坚韧藤蔓捆扎而成的简陋骨筏,如同幽灵般从黑暗中冲出!骨筏上,站着七八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亥猪域残兵!他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刻骨的仇恨,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锁定竹筏上的林溪和司幽月!为首一人,正是之前被司幽月蚀毒重创、侥幸逃生的黑沼亲卫队长!他半边脸被蚀毒腐蚀得血肉模糊,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怨毒!
“抓住他们!夺回秘宝!”亲卫队长嘶声咆哮!骨筏上的士兵立刻张弓搭箭!淬毒的骨箭闪烁着幽蓝寒光,对准了竹筏!
“麻烦。”撑筏老人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握着竹篙的手微微紧了紧。
咻!咻!咻!
数支毒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射向竹筏!
林溪瞳孔骤缩!他下意识地想扑倒司幽月,但身体剧痛无力,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毒箭即将及体的瞬间!
撑筏老人握着竹篙的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
嗡——!!!
一股无形的、如同水波般的柔和劲力以竹篙顶端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噗!噗!噗!
射来的毒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失去所有力道,软绵绵地掉落在竹筏边缘的河水中,溅起几朵微小的水花!
亥猪域士兵目瞪口呆!亲卫队长眼中也闪过一丝骇然!
“高手?!”他惊疑不定地盯着那个佝偻的背影。
“再射!用毒烟!”亲卫队长厉声下令!几名士兵立刻从腰间掏出几个墨绿色的皮囊,猛地掷向竹筏!皮囊在空中炸开,大团墨绿色的、带着刺鼻腥臭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朝着竹筏笼罩而下!
撑筏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手中竹篙在水中轻轻一划!
哗啦——!
一道湍急的水流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拨动,猛地卷起一道水墙,狠狠拍向弥漫的毒雾!
嗤嗤嗤——!
毒雾与水墙碰撞,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墨绿色的烟雾迅速被水流冲散、稀释!只有少量毒雾飘到竹筏附近,被撑筏老人宽大的蓑衣轻轻一拂,便消散无踪!
亥猪域士兵彻底傻眼!这撑筏的老头…深不可测!
“撞上去!抢东西!”亲卫队长眼中凶光爆闪!他知道远程攻击无效,只能近身肉搏!他指挥着骨筏,加速朝着竹筏狠狠撞来!骨筏上的士兵纷纷抽出淬毒的骨刀和弯钩,准备跳帮!
眼看两筏即将相撞!
撑筏老人终于缓缓转过身。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气势汹汹撞来的骨筏,又落在林溪怀中紧紧抱着的金属箱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凝重,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小子…”他沙哑的声音在林溪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那箱子…是个祸根…拿着它…你们活不过三天…”
林溪心头剧震!他死死抱住金属箱,眼中充满警惕和决绝!“不可能!”
“哼…”撑筏老人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就在骨筏即将撞上竹筏的瞬间!
他动了!
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已出现在亥猪域骨筏的船头!速度之快,如同瞬移!
亥猪域士兵甚至来不及反应!撑筏老人枯瘦的手掌如同穿花蝴蝶般拂过!动作轻柔,不带丝毫烟火气!
噗!噗!噗!
数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冲在最前面的三名亥猪士兵身体猛地一僵!他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瘫倒!咽喉处,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点缓缓渗出!瞬间毙命!
“妖…妖怪!”剩下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亲卫队长更是肝胆俱裂!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跳河逃命!
撑筏老人枯瘦的手指凌空一点!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近乎透明的气劲破空而出!精准地洞穿了亲卫队长的后心!亲卫队长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生机迅速消散,噗通一声栽入冰冷的河水中!
剩下的两名士兵彻底崩溃,跪在骨筏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撑筏老人看也没看他们,枯瘦的手掌在骨筏边缘轻轻一拍!
咔嚓!
坚韧的骨筏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两名士兵惨叫着落入冰冷的暗河,瞬间被汹涌的暗流吞没!
解决完追兵,撑筏老人身影一闪,再次回到竹筏上,仿佛从未离开过。他拿起竹篙,继续撑筏,动作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
林溪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撑筏老人的实力…深不可测!绝对远超亥猪域那些士兵!甚至…可能不弱于岩枭!他到底是谁?!
“前…前辈…”林溪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敬畏,“多谢…救命之恩…”
撑筏老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救你们…是还一个人情。现在…人情还了。”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沧桑,“至于那箱子…你们想死…就继续抱着吧。”
林溪心头一紧!他看着怀中冰冷的金属箱,又看向昏迷的司幽月。蔽天仪核心是他们对抗神朝的关键!但…这老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前辈…这箱子…到底是什么?”林溪忍不住问道。
“蔽天仪核心…天工氏最后的遗作…”撑筏老人声音低沉,“能干扰‘天视’…屏蔽神朝的窥探…是件好东西…”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凝重,“但…它也是个活靶子!启动它…需要庞大的能量…而且…会像黑夜里的明灯…吸引所有觊觎‘源种’的域主…和…神朝最精锐的‘猎犬’!”
他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刺向林溪!“你们…两个半死不活的…带着它…就像抱着金砖在闹市行走的婴儿!死路一条!”
林溪被他的目光刺得心头一寒!他明白老人的意思。怀璧其罪!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保不住这核心,反而会引来更恐怖的追杀!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溪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
撑筏老人沉默了片刻。竹筏在磷光菌的映照下缓缓漂流。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湍急的河水,又落回林溪身上。“两个选择。”他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
“第一…把它扔了。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能多活几天。”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把它交给…能启动它…也有能力保护它的人。”
能启动它…也有能力保护它的人?林溪心头剧震!这老人…是在暗示什么?!
“谁?”林溪急切地问。
撑筏老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竹篙指了指前方河道尽头隐约透出的一丝微弱的、不同于磷光的、带着暖意的天光。“出口…快到了。”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前面…是‘子鼠域’和‘辰龙域’交界的‘三不管’地带…‘黑水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溪一眼。“那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也有…一些…对神朝不满的‘老鼠’…”他收回目光,继续撑筏,“怎么选…看你们自己。”
竹筏在沉默中前行。林溪抱着冰冷的金属箱和昏迷的司幽月,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出口天光,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扔了?不甘心!这是无数人用命换来的希望!不扔?正如老人所说,是催命符!
交给…能启动它的人?辰龙域?那个敖锐?他显然也是冲着秘宝来的!子鼠域?那些“老鼠”?他们可信吗?
选择…艰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