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和周书记在厨房忙活。
老余自动担起了招呼客人的重任。
端了桌子椅子到院子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似的,给温美静泡茶,“你在广城还习惯吗?”
河边的小院在周书记的打理下,种了不少树木和花草,还搭了个花架,温美静就坐在花架下,岁月不败美人,四十多岁的她似乎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长发披在肩膀上,面容娴静美好,带着温柔的笑意。老余差点移不开目光。
“习惯,广城的天气舒服,特别是这个时候,东西也好吃,广城的人也特别包容,邻居阿姨经常笑容满面的跟我打招呼。”
“听说你回原来的大学了。”老余又问。
温美静有些羞赧,“对,有事做生活更加充实,而且我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画画的。”
“嗯,上次你给竹木厂经营部画的画,就很不错。”老余说,“我们县里下个月打算举办一次画展,你有兴趣参加吗?”
端着水果出来的周书记插了一嘴,“画展?我咋没听说过。”
老余笑呵呵,“这不刚筹划嘛,还没公布。”
“哦~”周池也拉长了尾音。
老余摸了摸鼻子,“你可别小看我们南风县,人才辈出,有不少年轻和老一辈的国画家。”
“真的呀!”温美静双眸一亮,“可是,我这半吊子的,人家会同意我的作品加入吗?”
“你很好啊,哪是半吊子,你是从广城来的艺术家。”
温美静很不好意思的笑了,“不不,我哪是什么艺术家。”
老余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拿出一叠照片,“你看,这是他们作品,还没你画的好。你可以多住两天,我带你跟他们认识认识。”
“好啊!”温美静刚探过头去看照片。
忽然,就听见一声很重的冷哼,“多住两天,她不用上学吗?”
现场和谐的气氛顿时像小鸟一样被吓飞。
大家循声看去,只见周首长从车上大步走下来,那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加上冷绷绷的面孔,跟乌云压顶似的。
林穗这时刚好出来,周池也下意识就把她拉自己身后,像是怕吓到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样。
林穗忍不住笑了。
她才不怕呢,前世小绒生气起来跟他差不多,有一次她差点被绑架了,小绒揍劫匪的样子,比这凶得多。
周池也抬眸,嗤的一声,“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周鸿砚没管儿子,直盯着温美静和老余,他们脑袋还挨在一起,手里捏着同一张照片。
登时,他眼里像射出一支支冷箭,嗖嗖嗖的,“怪不得不想我来,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温美静莫名其妙,“我不想你来,是不想看到你。”
周鸿砚已经大步过去,一把抽掉照片,“这样的作品,大城市一抓一大把,用得着来这山沟沟里?”
说完还瞪向老余。
那意思是:司马昭之心。
老余曾经是怵过这位爷的,因为年轻时,这人的性格火暴,手腕强硬,比现在的周池也有过之无不及,但如今,老余不是毛头小子了,看他已稀松平常,从容笑道:“你说山沟沟我不同意,论经济发展速度,南风县不比一些大城市差。”
温美静看不惯前夫这暴君一样的做派,把照片抢了回来,“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老余我们继续看,别理他。”
周鸿砚心口一噎,脸上五颜六色。
林穗:哇塞,这什么修罗场?
周池也也有点看不下去,“爸,您老千里迢迢追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妈吵架的?”好歹是父亲,给他几分薄面,没赶他走。
一个“追”字,让周鸿砚脸上顿时一僵,“我听你妈说,你媳妇怀孕了,过来瞧瞧。”
绝对不是追过来。
司机:也不知谁处理了周局的事,就让他开车过来,一路还催他开快点。
林穗知道周书记的口嫌体直是遗传谁的了,“爸,谢谢你来看我,坐下喝杯茶吧。”
过门都是客。
周首长这次对林穗的态度比之前要好些,点头“嗯”了一声。
让司机和助手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他低调出行,还是带了好几个保镖,开着两辆车,另一辆上都是礼物。
比温美静买来的还多。
大多是吃的,什么燕窝,人参,冬虫夏草等各种补品,还有不少海味干货。
林穗看了周书记一眼:哇,发达了!这些东西能吃到孩子周岁吧。
周池也笑了笑,揽着她肩膀,“这次咱们是托了妈的福了。”
温美静看在前夫给儿媳买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决定多忍他两分钟,等东西都搬下来,才说:“儿媳就在这,你看也看了,可以回去了。”
周鸿砚气得心口发疼,他花了那么多钱,就值两分钟?
他闻到饭菜的香味,“做饭了吗?我还没吃饭。”
这是打算蹭饭,温美静发现他脸皮越来越厚了。
人家已经走进屋里。
林穗心想,这公公可真会踩着饭点来啊,她刚才出来就是想告诉大家,可以吃饭了。
这会,总不能说没做他饭吧。
因为婆婆难得过来,又请老余吃饭,她当然要好酒好菜招呼,和周池也忙活一个多小时,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都是南风县的美食,有白切鸡,碌鹅,芋头扣肉,客家酿豆腐,紫苏山坑螺,砂锅大螃蟹,糯米酥排骨,猪油膏等。
做得很有家常菜的卖相。
周鸿砚愣了一下,上一次吃这么丰盛的家常菜,好像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了。他神色又缓和了不少。
习惯使然,他坐到靠墙一看就是最上首的位置。
周池也扯了扯唇,没说啥。
温美静撇了撇嘴,坐在他正对面。
老余不卑不亢落座,在温美静旁边的椅子上,另一边是周鸿砚。
林穗给老余默默点了个赞。勇气可嘉。
餐桌是圆的,林穗坐婆婆另一边,旁边是周池也。
原本应该轻松的气氛,因为周首长的到来,变得有点拘谨,加上老余坐在温美静和周鸿砚之间,这饭局,还有点剑拔弩张。
林穗为了搞气氛,起来给大家倒点小酒,“这我爷爷自己酿的米酒。”
周池也拿过她的酒瓶,“老婆,这种粗重活我来干。”
瞧,人家小两口多恩爱。温美静很欣慰,忽然又想到过去,对面那位黑面神,何曾有过这样体贴的时候。
没把她当伺候的丫鬟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离开是多么的英明,心情也好了,对老余说,“上次我到林家村小穗家里,她们家做的菜,是真的好吃。”
老余一笑,“我们南风县有不少美食,你看这道碌鹅,把鹅煮半熟,下油锅烫到表皮金黄……”
说到做菜,老余也颇有心得。
林穗说:“原来余叔叔也爱下厨?”
“孤家寡人,没办法啊。做得多了,就熟练了。下次我给你们露一手。”这话的意思多了去:他没老婆,他会下厨,他爱下厨,他愿意给喜欢的人下厨,简直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温美静有些吃惊,很高兴道:“好呀,就明天吧。”
那眼睛亮亮的,毫不掩饰对老余的欣赏,对面的周首长看着青筋又是一跳。
因为刚才老余说到鹅,说得那么“色香味”俱全,所以他就夹了一块鹅肉,给女人夹过去。
“那就这么定了。”老余说着,也给温美静夹菜。
一块白切鸡。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白切鸡?”温美静说。
这话一出,周鸿砚就要放到温美静碗里的鹅,生生顿住。对,她好像对鹅肉一般般,该死的老余,故布疑阵!
众人:“……”
你老婆喜欢吃啥你自己不知道,怪的了谁?
温美静把碗捧了起来,对那男人和鹅不屑一顾,吃着白切鸡。
周鸿砚脸上又是一黑。
老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眼里不动声色。
空气中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