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湮灭一切的毁灭之光,前方是不断崩塌、断裂的金属通道。凌绝拉着云芷,与刘莽、墨辰一起,将自身速度提升到了极限,甚至不惜燃烧精血,只为在那不断蔓延的死亡地带中,抢出一线生机。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一次又一次地拍打在他们背上,护体的煞气与曦光剧烈摇曳,几近溃散。炽热的气浪灼烧着皮肤,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汽化的刺鼻气味和狂暴能量的电离臭氧味。不断有巨大的金属结构从头顶砸落,有灼热的能量管道在身旁爆裂,将通道化作一片死亡迷宫。
“左边!跟我走!”凌绝的血瞳在混乱中勉强辨识着能量残留的痕迹,那是他们来时的路径,虽然此刻已面目全非。他凭借着与万化灵种那玄之又玄的联系,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在支离破碎的通道网络中艰难地寻找着方向。
墨辰紧随其后,不时抛出小巧的能量探测器,试图寻找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但往往探测器刚离手就被乱流摧毁。“结构崩溃太快了!我们可能赶不上!”他的声音带着绝望。
“少废话!跟上军主!”刘莽怒吼着,他断后,手中断空弩不停点射,将一些拦路的、因爆炸而失控的小型防御单元或坠落的碎片击碎、推开,为前方开路。他的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染红了弩身,但他恍若未觉。
一次剧烈的爆炸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发生,狂暴的冲击力将四人狠狠掀飞。墨辰首当其冲,他为了保护怀中的数据芯片,用后背硬抗了大部分冲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撞在扭曲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涌出。
“墨辰!”云芷惊呼,想要上前救治。
“别管我……走!”墨辰用尽最后力气,将紧紧护在怀中的数据芯片抛向凌绝,眼中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释然,随即头一歪,气息断绝。
凌绝接住那尚带着体温的芯片,看也没看便塞入怀中,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他没有停留,一把拉起悲痛的云芷,继续前冲。“刘莽!”
“在!”刘莽红着眼睛,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再次扛起断后的重任。
逃亡之路,是用生命铺就的。他们经过了之前与灵能守卫激战的枢纽区,那里已完全被熔化的金属封死,只能冒险从上方一处即将坍塌的维护管道爬过。他们经过了那变幻莫测的迷宫通道,此刻迷宫更是变成了随时会闭合的死亡陷阱。每一次转弯,每一次跳跃,都可能与死神擦肩而过。
刘莽为了挡住一道从侧方射来的、因线路破损而失控的分解光束,左臂齐肩而断,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却只是简单地用煞气封住伤口,咬着牙继续战斗、奔跑。
云芷的曦光之力几乎耗尽,脸色透明得吓人,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着为小队提供着最后一点庇护和精神安抚。
凌绝自己亦是强弩之末,神识的创伤因持续的高强度运用而不断加剧,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灭的信念在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处最初潜入的、如今已被爆炸撕裂扩大数倍的通道入口!外面,是混乱的能量乱流,但也意味着脱离了母舰主体结构!
“跳!”
凌绝嘶哑地吼道,四人用尽最后力气,如同炮弹般从通道口射入了位面间隙那色彩斑斓却充满危险的背景之中。
几乎在他们脱离的下一秒,整艘庞大的母舰,在连绵不绝的内部爆炸中,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仿佛星辰崩灭般的哀鸣,轰然解体!巨大的金属大陆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混合着狂暴的能量,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形成了一场席卷大片虚空的毁灭风暴!
凌绝四人被这最后的爆炸冲击狠狠推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在能量乱流中翻滚、飘荡。他们夺来的那架小型穿梭艇,早已在母舰内部崩塌时便不知所踪。
……
当凌绝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被云芷勉强拉着,在虚空中漂浮。刘莽靠在一旁一块较大的金属残骸上,断臂处依旧淌着血,意识模糊。周围是无数母舰的碎片和尚未平息的能量余波。
他强撑着祭出那架伤痕累累、几近报废的小型穿梭艇残骸,四人艰难地爬了进去。艇内系统大部分失灵,只有最基本的维生系统和微弱的推进器还在工作。
他们凭借着这破败的舟楫,在冰冷的虚空中漂流了不知多久,直到被出来接应、一直在战场边缘徘徊侦察的天玄界修士发现,才被救回了摇摇欲坠、但依旧在“血狱王座”庇护下苦苦支撑的天玄界防线。
凌绝小队,出征时七人,归来时,仅余四人。凌绝、云芷重伤,刘莽断臂,墨辰与三名精锐队员,永远留在了那场与母舰同归于尽的爆炸之中。
他们带回了胜利的消息——虚空母舰已被摧毁。
他们也带回了无法承受的代价——超过七成的队员,永远陨落。
当残存的小型艇被拖回“血狱王座”机库,舱门打开,凌绝搀扶着云芷,刘莽被抬出时,迎接他们的,没有欢呼,只有一片死寂的悲恸和无声流淌的热泪。
母舰陨落,失去指挥核心的入侵舰队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被天玄联军趁机反击,损失惨重,最终狼狈撤退,暂时解除了天玄界的覆灭危机。
然而,这场胜利,却让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都沉甸甸地压上了一座名为“牺牲”的大山。
他们赢了这场战役,却仿佛输掉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