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艾莉的尖叫声在空旷的骸骨平原上显得如此无力。
她眼睁睁看着那柄缠绕着血光与死亡能量的符文巨剑，如同毒龙出洞，毫无阻碍地刺向林枫毫无防备的胸膛。而林枫，这个来自异界的修士，此刻脸上竟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丝……嘲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剑尖触及林枫胸前衣袍的瞬间，异变陡生！
并非利刃撕裂血肉的闷响，也不是金铁交鸣的铿锵，而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深邃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灰白与暗金色彩的“涟漪”。
涟漪的中心，正是那面紧贴林枫胸膛、镜面朝外的精灵古镜！
死亡骑士志在必得的一剑，精准无比地刺中了古镜的镜面。预想中镜碎人亡的景象并未出现，那古朴的镜面仿佛化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个连接着未知维度的入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猛地从镜面传来！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拉扯，而是针对能量、针对灵魂、针对存在本质的吞噬！
死亡骑士刺出的符文巨剑首当其冲，剑身上沸腾的血色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缠绕其上的浓郁负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被吸入那混沌的镜面漩涡之中。更可怕的是，死亡骑士感觉自己凝聚在剑势中的“毁灭意志”，那驱动它行动的核心本源，也受到了强烈的牵引，竟要脱离它的掌控！
“吼！！！”
它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试图抽回巨剑，但那镜面漩涡产生的吸力远超想象，不仅牢牢锁住了剑尖，甚至顺着剑身蔓延，开始撕扯它持剑的臂骨，以及更深处的灵魂之火！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艾莉的角度看去，就是死亡骑士的绝杀一剑刺中林枫胸口，然后林枫整个人（连同古镜）爆发出难以逼视的灰白光芒，将那死亡骑士连同它的剑一起“吞”了进去！光芒迅速收缩、坍缩，最终在林枫胸前化为一个拳头大小、不断旋转的混沌能量球，能量球的中心，隐约还能看到古镜的虚影和死亡骑士那挣扎扭曲的微小轮廓。
灰白光芒散去，林枫依旧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而他胸前那个缓缓旋转的混沌能量球，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
“林……林枫？”艾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没事？那个……那个怪物呢？”
林枫没有立刻回答，他紧闭着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他的神识，他全部的心神，此刻正沉浸在一个由他亲手创造（或者说，引爆）的、极度危险的“领域”之中。
**【系统提示：警告！宿主成功引导混沌灵纹与精灵古镜（残）产生深度共鸣，临时构筑不稳定【混沌镜域】！当前镜域强度：17%（持续下降中）。域内镇压目标：死亡骑士（传奇不死生物，灵魂强度极高）。宿主灵魂本源持续消耗中，金丹灵力加速蒸发！预计镜域维持时间：小于30秒！请尽快寻找解决方案！】**
【混沌镜域】（临时\/不稳定）：
* 描述：以混沌灵纹之力刺激灵魂本源，与蕴含古老空间、封印特性的精灵古镜残片强行共鸣，临时开辟出的微型亚空间囚笼。该镜域内部法则混乱，能量流向无序，对陷入其中的目标具有极强的能量剥离、灵魂侵蚀及存在性消解效果。
* 当前效果：正在持续剥离死亡骑士的负能量，侵蚀其灵魂烙印，干扰其行动。
* 消耗：宿主灵魂本源、金丹灵力。
* 风险：镜域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崩溃时产生的空间涟漪及能量反噬将对宿主造成严重伤害（包括但不限于灵魂重创、金丹碎裂）。镇压目标越强，反噬越剧烈。
“三十秒……”林枫在心中苦笑，这已经是他赌上一切能争取到的极限时间了。此刻，在他的“内视”或者说对“镜域”的感知中，正上演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较量。
混沌镜域内部，并非物质世界的景象，而是一片扭曲、破碎、光怪陆离的空间。灰色的雾气弥漫，时而凝聚成触手缠绕向中心的死亡骑士，时而又散开化作吞噬能量的漩涡。死亡骑士在其中愤怒地挥舞着巨剑，道道漆黑的剑芒撕裂灰雾，但撕裂的部分很快又弥合，并且不断有灰白之气如同附骨之疽，试图钻入它骨骼的缝隙，侵蚀它头盔下熊熊燃烧的魂火。
它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周身缭绕的死亡灵光也黯淡了不少。精灵古镜的封印与空间特性，结合混沌之力对有序能量的侵蚀性，在这里发挥了奇效。尤其是混沌之力，对于死亡骑士这种由负能量（一种高度有序的负序能量）驱动的存在，有着先天性的克制。
“异端……法则……混乱……必须净化！”死亡骑士发出断断续续的精神咆哮，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种力量正在从根本上瓦解它的存在！
它猛地将巨剑插入脚下（尽管那里并无实质地面），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死亡之力以它为中心爆发开来，试图强行撑开一片属于它的“死亡领域”，对抗混沌的侵蚀。
灰白与漆黑的能量在镜域内激烈冲突，使得整个镜域剧烈震荡起来。
**【系统提示：警告！镇压目标爆发核心死亡本源，【混沌镜域】稳定性急剧下降！当前强度：9%！崩溃风险极高！】**
外界，林枫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健康的潮红，身体摇晃得更厉害了。
“林枫！”艾莉惊呼，连忙跑上前想要扶住他。
“别碰我！”林枫低喝道，声音沙哑而急促，“我暂时……控制住了它！但撑不了多久！快，去看看巴恩！他怎么样？”
艾莉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连忙止步，转向倒在远处的矮人。她快速跑到巴恩身边，蹲下检查。
巴恩的情况很糟。他胸前的铠甲完全碎裂，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肋骨的伤口。气息微弱，嘴角还在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矮人顽强的生命力让他还吊着一口气，但若不及时救治，恐怕……
艾莉眼中含泪，毫不犹豫地开始吟唱她所掌握的最强的治疗神术——【治愈重伤】。柔和的白色圣光在她手中汇聚，然后缓缓注入巴恩的胸口。圣光与死亡骑士留下的侵蚀性能量相互冲突，发出“滋滋”的声响，巴恩在昏迷中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但伤口总算开始缓慢愈合，流血止住了。
“他……伤得很重，我的神术只能暂时稳住他的生命，必须尽快得到更专业的治疗！”艾莉焦急地对林枫喊道。
林枫心中稍定，巴恩还活着就好。但他的危机远未解除。镜域内的对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死亡骑士在意识到混沌之力的难缠后，改变了策略，开始不计代价地燃烧自身的灵魂本源，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强行撑爆这个不稳定的囚笼！
**【系统提示：紧急！镜域强度：3%！目标灵魂燃烧！预计崩溃倒计时：5、4……】**
来不及了！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能让它出来！一旦镜域崩溃，死亡骑士脱困，即便它状态大损，也绝非现在油尽灯枯的他和艾莉能够抵挡的。
唯一的生路，就在这镜域之内！就在这崩溃的前一刻！
“艾莉！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巴恩和你自己！”林枫最后传音道，随后，他做了一个让艾莉目瞪口呆的举动——他竟主动散去了维持混沌镜域的最后一丝灵力与神识牵引！
不是任由其崩溃，而是主动“回收”！
“收！”
随着林枫一声低喝，他胸前那个旋转的混沌能量球猛地向内坍缩，不再是扩散崩溃，而是如同长鲸吸水般，倒卷而回，瞬间没入他的胸膛——更准确地说，是没入他丹田之内那枚滴溜溜旋转的金丹之中！
“轰！！！”
林枫的意识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他将一个即将爆炸的、内部封存着传奇不死生物大半力量与部分灵魂本源的混沌镜域，直接吞回了自己的金丹！
这简直是自杀行为！
**【系统提示：极端危险操作！宿主将不稳定【混沌镜域】及镇压目标（部分能量\/灵魂碎片）强行纳入金丹！金丹超载！道基动摇！灵魂遭受死亡本源及混沌之力双重冲击！】**
林枫的丹田之内，原本金光灿灿、圆融无暇的金丹，此刻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灰、白、黑三色能量在其中疯狂冲撞、纠缠、湮灭。那是他自身的金丹灵力、混沌镜域残留的混沌之力、以及被强行剥离吞噬进来的死亡能量与灵魂碎片！
难以想象的剧痛从丹田蔓延到四肢百骸，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撕裂感，死亡骑士那充满憎恨与毁灭的意志碎片，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针，狠狠刺入他的意识。
“呃啊啊啊——！”林枫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低吼，整个人蜷缩起来，体表灵气乱窜，时而金光闪烁，时而灰气弥漫，时而又有黑气渗出，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炼金反应炉。
“林枫！你怎么了？！”艾莉吓得魂飞魄散，刚才还好好的（相对而言），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能看到林枫身上混乱的能量流光，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
就在林枫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痛苦和混乱吞噬，金丹即将彻底碎裂的刹那——
一直沉寂于他灵魂深处的修仙系统，再次发出了与以往机械提示音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声响：
【检测到宿主金丹濒临破碎，道基受损，灵魂受创……】
【检测到高浓度异种能量（负能量\/死亡本源）及规则碎片（混沌\/死亡）侵入……】
【符合特殊条件……正在启动应急方案……】
【解析异种能量结构……融合规则碎片……引导能量流向……】
【辅助运行功法——《混沌衍道经》（炼气篇）！】
刹那间，一段玄奥晦涩，却又与他自身道基无比契合的功法运行路线，如同本能般浮现在林枫的心头，并开始自发地引导他体内那狂暴混乱的能量。
原本在金丹内互相冲突、试图毁灭一切的三色能量，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引导力作用下，竟开始以一种奇异的轨迹运转起来。混沌之力居中调和，死亡能量与金丹灵力被强行剥离、粉碎、然后如同磨盘中的谷物，被一点点碾磨、融合……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危险的过程，相当于将他的金丹当成了熔炉，进行着一次前所未有的“炼丹”！而所炼的“丹药”，正是他自身的新生力量！
林枫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配合着这自主运行的《混沌衍道经》。他感觉到，自己的金丹虽然在裂痕中不断缩小，但其质地却在发生着本质的改变。金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仿佛能包容万物的混沌灰色。金丹表面的裂痕，也在这种质的改变中，被灰蒙蒙的能量逐渐填补、弥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林枫体内最后一丝狂暴的能量被驯服、融入那枚缩小了整整一圈，却通体呈现出混沌灰蒙色泽的全新“金丹”时，所有的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生死轮转、混沌初开意境的强大力量，自丹田新生金丹中涌出，流淌过他干涸的经脉，滋养着他受损的肉体和灵魂。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眸之中，左眼瞳孔深处有一点纯净的生命灵光如星辰般闪烁，右眼则是一片万物终焉的死寂灰暗，而在这两种矛盾特质之上，是一种统御一切的、淡漠的混沌之意。
**【系统提示：恭喜宿主！成功渡过“丹劫”（非传统天劫，乃外力引动之内在劫难）！金丹品质提升！当前境界：金丹期（混沌金丹雏形）。】
【灵力属性转化：无属性灵力 → 混沌灵力（初阶）。】
【获得特殊状态：混沌道体（雏形）——对能量侵蚀、灵魂攻击抗性大幅提升；可初步模拟、转化、驾驭不同属性力量（包括负能量）。】
【掌握新能力：混沌吞噬（被动\/主动）——可被动吸收化解部分侵入体内的异种能量，可主动尝试吞噬、转化外界无主或弱主导性能量。】
【灵魂强度提升，神识范围扩大。】
【警告：混沌金丹尚未完全稳固，混沌道体仅为雏形，需长时间淬炼打磨。强行吞噬超越自身极限的能量，仍有金丹碎裂、道体崩毁的风险。】**
“呼……”林枫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同时蕴含着生机与死寂两种意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念微动，掌心便有一缕灰蒙蒙的灵力浮现，这灵力给他的感觉，比之前纯粹的金丹灵力更加厚重，更加……包容万物，也更加危险。
“林……林枫？”艾莉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不确定和恐惧。她看着缓缓站直身体，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的林枫，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之前那种混乱狂暴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林枫闻声，眼中的异象迅速隐去，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只是那份沉稳之下，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他看向艾莉，露出一丝疲惫但真实的笑容：“我没事了，艾莉。暂时……解决了。”
他的目光越过艾莉，看向地上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不少的巴恩，心中松了口气。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前方。
混沌镜域消失了，死亡骑士也消失了。
但在原本死亡骑士站立的位置，留下了一些东西：一柄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微裂纹的符文双手巨剑（已彻底失去灵光），一套同样布满裂纹、几乎一碰就碎的黑色铠甲残片，以及一小撮如同黑曜石般晶莹、却散发着精纯死亡气息的……骨灰？
而在那堆残骸之上，悬浮着一颗约莫鸡蛋大小、通体漆黑、内部却仿佛有血色星河缓缓旋转的晶体。晶体周围，空间微微扭曲，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纯粹死亡与毁灭法则的波动。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级材料【死亡骑士的灵魂核心（残）】！蕴含强大的死亡本源与毁灭法则碎片！极度危险！可作为高阶魔药、传奇附魔、特殊仪式或……修仙侧某些特殊功法、法宝的炼制材料？资料库比对中……匹配度较低，请宿主自行探索。】**
林枫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刚刚掌握的混沌灵力包裹住那颗黑色晶体，将其与那柄报废的巨剑、铠甲残片以及那撮特殊的骨灰一起收进了储物袋。这些都是传奇生物留下的素材，即便破损，也价值连城，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放松下来，一股强烈的虚弱感涌上心头。虽然因祸得福凝聚了混沌金丹雏形，但灵魂和肉体的消耗是实打实的。
“我们……安全了？”艾莉直到此刻，才敢小声地问道，她看着林枫收起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战利品，眼神复杂。
“暂时安全了。”林枫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骸骨平原的深处，那座巨大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黑色城堡轮廓，在稀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但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他能感觉到，在城堡的方向，似乎有更多、更强大的死亡气息，因为刚才那场战斗以及死亡骑士的彻底湮灭，而被惊动了。
艾莉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上刚刚浮现的一丝血色再次褪去。
林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枚混沌金丹缓慢而坚定地旋转，汲取着周围稀薄的能量（甚至包括那些逸散的负能量），转化为丝丝缕缕的混沌灵力，滋养自身。
他握了握拳。
dNd的死亡法则？修仙的混沌大道？
看来在这个世界，要想活下去，光靠按部就班的修炼是不够的。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
只是，这次是侥幸成功，下一次呢？这强行吞噬而来的混沌金丹，究竟是通往无上大道的光明坦途，还是迈向自我毁灭的深渊捷径？
他看着掌心那一缕变幻不定的混沌灰芒，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