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燕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温柔又带点羞涩的笑容:“立业哥,你醒啦?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我想着外面的早餐又贵又不一定干净,还是自己家里做的放心。”
这番话,配上眼前这久违的、有人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场景,让陈立业心头顿时一暖,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和虚荣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必定是自己魅力太大,才让刘秋燕如此放下身段,甚至一大早就赶来他家献殷勤。
这时,沙发上的刘建英也笑着开口帮腔,话里话外全是夸赞:“是啊立业,你看秋燕多贤惠,一大早就过来忙活,婷婷也懂事,特意来陪我这老婆子说说话解闷。”
她亲热地拍了拍身边舒婷婷的手,随即话锋一转,习惯性地踩起了江秀梅母女,“唉,要是早知道秋燕这么贴心,有些人啊,早就该腾地方了!哪像以前那个,又倔又不听话,半点不贤良!养出的女儿也娇惯的,就会顶嘴,哪有我们婷婷嘴甜会哄人开心?”
刘秋燕在厨房听着,嘴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手上的动作越发利落了。
而陈立业站在那儿,享受着这份被追捧的愉悦,母亲的话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让他对刘秋燕母女的印象分又加了几分,全然未曾深想这其间的刻意与算计。
一走出陈家的大门,离开了陈立业和刘建英的视线,舒婷婷脸上那副乖巧甜美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她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耐烦和嫌弃对她妈抱怨道:“妈,你至于吗?那个陈立业,看着也就那样,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值得你一大清早起来就去给他做早饭、还让我去哄那个老太太开心?”
刘秋燕脸上的温柔笑意也淡了下去,她瞥了女儿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历经现实打磨后的精明与告诫:“你懂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门槛高着呢,哪有那么容易攀上去?”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声音压低了些:“你以为我没试过?之前我在那家云江数得着的自家饭店打工,费了多少心思,想借着由头跟那位老婆早死的老板多说上几句话,用了不少办法,人家根本不吃那一套,连正眼都没多给我一个。”
她顿了顿,语气转而肯定,“反倒是陈立业这样的,最好拿捏。他是正经公务员,端的是铁饭碗,收入稳定,家里还有两套房子,在云江本地人里,这日子就算相当不错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说出了更深层的打算:“咱们娘俩,得先有个安稳的窝。等妈站稳了脚跟,到时候让他动用他本地人的关系网,给你介绍个家境殷实的本地对象,你不就能跟着一起享福了?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舒婷婷听完母亲这番盘算,脸上的不耐烦才渐渐散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虽然年轻,却也懂得权衡利弊,终于将母亲的话听了进去:“嗯,妈,我知道了。”
母女二人向着公交车站走去。
周末清晨的公交站台,人流稀疏。
舒婷婷打着呵欠,无精打采地陪着她妈等车,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家补觉。
然而事与愿违,她们恰好遇到了正在等待出租车的江家姐妹和苏晚星。
苏晚星今天是特意陪小姨和妈妈去市中心看新洽谈的花卉绿植店的装修进度。
作为实际上的最大出资人和决策者,很多装修细节都需要她最终拍板,江家姐妹坚持要她来亲自掌眼。
两拨人就这样在站台不期而遇。
住的离江秀梅旧居太近的弊端此刻显露无遗。
刘秋燕这正准备上位的,冷不丁撞见陈立业的前妻,脸上顿时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毕竟现在是她上赶着去讨好陈家,气势上不自觉就矮了一截。
江秀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眼她旁边明显没睡醒的舒婷婷,心里立刻明白了她们这一大早是从哪儿出来的。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径直将视线转向马路前方,专注地等待着下一辆空出租车,仿佛眼前只是两个陌生人。
曾经还能说上几句话的“姐妹”,如今中间隔着一段失败的婚姻和一个男人,只剩下了无声的疏离。
舒婷婷被江秀梅那一眼看得有些不舒服,低声在她妈耳边嘟囔:“离都离了,还摆什么谱?难不成还想霸着不让别人找?”
女儿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刘秋燕原本有些虚的气势又硬撑了起来。
她见江秀梅不理她,便转而向旁边略显局促的江月英扯出个笑脸,搭话道:“月英姐,好久不见啊。”
说着,她的目光落到一旁气质沉静的苏晚星身上,带着几分刻意打量,“哟,这就是你女儿吧?都长这么大啦,真是女大十八变,在哪上学呢?”
得知苏晚星还在读高三,刘秋燕的腰杆似乎更直了些,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优越感,拉过自己女儿:“哎呀,高三可是关键时期,可得抓紧了。不像我们家婷婷,已经上大学了,轻松多了。”
她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实则炫耀意味明显。
舒婷婷也立刻会意,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着苏晚星用一种略带施舍的口吻说道:“高三确实辛苦。不过没关系,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大学专业选择有什么想问的,可以来问我,我经验丰富,可以多教教你。”
显然母女二人并未从陈立业那里知晓苏晚星的另一重身份。
苏晚星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舒婷婷一眼,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并未接话。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舒婷婷莫名感到一阵不自在,仿佛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早已被对方彻底看透。
在前世那条截然不同的轨迹里,江秀梅并未能挣脱与陈立业的婚姻枷锁。
她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与内耗中煎熬,容颜憔悴,精神也渐渐枯萎。
而陈小雨,则成了这段失败婚姻中最无辜的牺牲品。
彼时,陈小雨不幸被关世杰那个渣男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深陷情感泥潭,最后却被对方肆意诋毁、抛弃,事情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让她受尽指点和嘲笑,几乎抬不起头。
这桩丑闻最终传到了极好面子的陈立业耳中。他顿觉颜面尽失,勃然大怒,不仅没有半分对女儿的宽慰与保护,反而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江秀梅身上,痛骂她是个失败的母亲,连女儿都管教不好,让他在外丢尽了脸面。
可怜又委屈的陈小雨哭着为母亲辩解:“爸,不关妈妈的事!都是我的错……” 然而盛怒之下的陈立业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只觉得女儿还在顶嘴,抬手就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陈小雨是在娇宠下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暴力?
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不仅打碎了她的自尊,也彻底打碎了她对这个家最后一丝留恋。悲愤交加之下,她当晚便负气离家出走。
孤立无援、身无分文又心灰意冷的少女,很快就被社会上的不良分子盯上,被花言巧语哄骗着,懵懵懂懂地怀了孕,最终不得不草草嫁人,人生轨迹彻底滑向了灰暗的深渊。
而那个风雨飘摇的家,即便支离破碎、痛苦不堪,却因为江秀梅的隐忍和妥协,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完整”。
既然家庭未曾离散,自然也就没有了刘秋燕趁虚而入的机会。
因此,在前世,苏晚星与刘秋燕母女根本毫无交集,素不相识。
而自己前世的丈夫夏维新,竟会在未来与刘秋燕的女儿舒婷婷产生纠葛。
命运的岔路口,一个选择的不同,便引向了天差地别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