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妍脸上的震惊只闪过一瞬，很快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她暗自撇嘴：云江这小地方吹出来的名声罢了！自己可是温月华老师最看重的徒弟！
温老师是谁？
那是首都圈里都排得上号的大拿！辛晚江这种地方上的“名头”，能跟温老师比？算起来，指不定还没自己资历深呢！
这么一想，齐妍心里那点因对方名号带来的震动立刻化作了轻视。
什么“云江最难约”、“最厉害”，眼前不就是个年轻、顶多算有几分姿色的小丫头片子吗？再厉害又怎样？还不是因为“拿乔”——推说学校期末忙，被剧组换掉了！
现在见剧组追加了投资，请来了温老师的团队，又眼巴巴打着“学习”的旗号凑上来！
温老师是嘱咐过她“稍微带带”来学习的，但温老师现在正亲自负责主演的妆造，在单独化妆间里。
剩下这些配角、群演的活儿，还不是归她齐妍调度？
什么辛大师？让你狂！
到了这儿，是龙也得盘着！
齐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下巴朝远处几个穿着丫鬟戏服的群演一扬，对着苏晚星和池雪颐指气使地说道：“正好，那边几个丫鬟还没人管，你们俩，去把她们的妆造搞定！”
苏晚星静默地看着她，没动。
齐妍掀开眼皮，见她没动作，火气又窜上来：“干什么？不乐意啊？告诉你，这儿可不是你挑三拣四的地方！能让你进来学……” 她话没说完，就被苏晚星平静地打断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了？” 苏晚星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她不再看齐妍，示意池雪，拎起化妆箱就往那几个丫鬟演员的位置走去。
走出两步，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脸色难看的齐妍，声音清晰，提醒道：“哦对了，齐老师，这大热天的，别忘了尝尝我们云江特色的绿豆汤。用薄荷水冲泡的，消暑，正好给您降降肝火。”
“你！” 齐妍被这软钉子顶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都气红了。
可苏晚星说完就走，根本没给她发作的机会。
她猛地扭头，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周围竖着耳朵、手上动作都慢下来的工作人员，尖声道：“都愣着干嘛！手头没活了是吧？！等着扣工钱啊？！”
刚刚还像被按下暂停键、偷看热闹的众人，被她这一嗓子吼得一个激灵，立刻低下头，手上的动作快得像上了发条，生怕慢一步就被齐妍的怒火烧到。
剧组里，各人很快又埋头忙活自己的事。
那几个穿着丫鬟戏服的姑娘，年纪都不大，刚刚被齐妍劈头盖脸一通骂，还心有余悸。
看到同样被齐妍“发落”过来的苏晚星和池雪，她们脸上露出点同病相怜的善意笑容，算是无声的安慰。
有人小声提醒了一句，给这几个丫鬟简单上个淡妆就行。
苏晚星和池雪点点头，心里都清楚。这几个丫鬟多半是某场戏里站角落的背景板，镜头都可能扫不到正脸。
齐妍把这活儿丢给她俩，一是觉得出不了大岔子连累不到她，二就是想故意给这位“辛大师”一个下马威，让她认清自己在这儿的分量。
可惜苏晚星压根不在意这个。
在她看来，无论化妆对象是主演还是龙套，只要交到她手上，就没有敷衍的道理。
给背景丫鬟浓妆艳抹抢主角风头当然不行，但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样貌，稍作修饰，提提气色，让她们在镜头里看着更自然精神，这才是本分。
几个小丫头脸皮薄，被齐妍训过本就委屈，对同样“遭难”的苏晚星和池雪天然有好感。
等开始化妆，发现这两位“老师”还会小声商量几句，统一一下淡妆的风格。当然主要是辛老师提出一些想法建议，那位不能说话的化妆老师一般只是点头。
接着她们就认认真真地给她们描画起来，一点不敷衍。
这份对龙套角色的尊重，让小姑娘们心里暖暖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轮到苏晚星手上最后一个丫鬟。
小姑娘很乖顺地仰起脸，闭着眼等着。
苏晚星拿着工具正要动手，目光落在对方脸上，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她脑子里“嗡”了一下。
上辈子听说过，后来红透半边天的影后林栖梧，出道作就是在某部古装剧里跑龙套当背景板。
后来粉丝考古，把那模糊的电视画面翻出来放大再放大，才勉强认出角落里那个小丫鬟。
苏晚星一直没把这事往心里去，直到刚才齐妍指派她来化丫鬟妆，她才猛地想起——那部剧，好像就是现在这个《天子微服私访记》？
云江只是其中一个单元故事的取景地，后面还有好几部续集，她也不确定林栖梧是不是就在这第一部里出现。
可眼前这张仰起的、带着点婴儿肥的清纯脸庞……错不了！这就是年轻时的林栖梧！难怪她一开始没认出来，这模样和后来那个气场全开的大明星差太多了！
“辛老师，怎么了？”闭着眼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刚二十出头的林栖梧疑惑地睁开眼。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透着未经世事的纯粹和一丝不解，看向苏晚星。
苏晚星迅速敛去眼底的震惊，神色恢复如常，声音平静：“没什么。”
她拿起工具，开始专注地给未来的影后上妆。
说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是假的。
妆化完了。
旁边几个已经化好妆的小丫鬟围过来看林栖梧，眼睛一亮，忍不住小声惊叹：
“哇，栖梧，你这样好好看啊！”
“是啊是啊，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交谈，苏晚星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个姑娘，包括林栖梧，都是海城戏剧学院的同学，趁着暑假一起来剧组跑龙套积累经验的。
能考进海城戏剧学院的，本身模样底子都不会差，都是些俊俏姑娘。在这群“明珠”里，林栖梧之前看着并不算特别打眼的那一个。
可这会儿，经过苏晚星的手，明明还是那张脸，眉眼五官都没变，林栖梧整个人却像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了。
皮肤匀净透亮，眉眼清晰有神，轮廓被淡淡地勾勒得更精致了些。她还是那个带着点婴儿肥的青涩模样，但那份清纯的底子被完全激发出来，在人群中一下子变得温润动人，格外抓人眼球。
池雪站在苏晚星身边，看着林栖梧的变化和同学们真诚的赞叹，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苏晚星安静地看着，心里了然。不是林栖梧不够好看，而是之前可能被其他更明艳或更会打扮的同学衬得淡了。
现在，只是把她自身那份独特的、未被完全发掘的清丽气质，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出来。这份技术带来的微妙提升，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