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贵人惶惶不可终日,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逼疯时,转机出现了。
这日,皇后墨兰前来探病。
墨兰态度温和,言语间满是关切,嘱咐她好生养病,又赏赐了不少滋补之物。
屏退左右后,墨兰看着欣贵人苍白惊惶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而非地低语道:
“妹妹这病,来得古怪。本宫瞧着,倒不像是寻常的虚弱。”
“宫里人心复杂,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狠毒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妹妹如今有了六阿哥,更是要千万小心,有些风头,该避则避。”
欣贵人心脏狂跳,皇后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她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抓住墨兰的衣角,泣不成声:
“求娘娘救救臣妾,救救六阿哥!有人要害死臣妾,要抢走臣妾的孩子啊!”
墨兰连忙扶起她,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压低声音道:
“妹妹快起来,莫要声张。你既信得过本宫,本宫必不会坐视不理。”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欣贵人:
“你可知,对你下手的人是谁?”
欣贵人泪眼婆娑,咬牙切齿道:
“是年世兰!一定是她!”
墨兰点了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本宫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指向翊坤宫。只是眼下证据不足,年家势大,皇上又……还需从长计议。”
欣贵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
“娘娘,臣妾不求扳倒她,只求娘娘能护住臣妾和六阿哥的性命!”
“臣妾愿为娘娘做牛做马,报答娘娘恩德!”
墨兰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她亲自将欣贵人扶起,温言安抚:
“你放心,本宫既然知道了,就绝不会让她得逞。”
“从今日起,你宫中的饮食药物,本宫会让白泽林太医暗中接手查验。你身边,本宫也会安排可靠的人手保护。”
“你只需继续病着,配合他们演戏,麻痹对方。待到时机成熟,拿到确凿证据,本宫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做主。”
有了皇后的承诺和保护,欣贵人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明。
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唯有紧紧依附皇后,才能为她和孩子搏得一线生机。
她擦干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臣妾明白!一切但凭娘娘安排!”
从这一刻起,中立的欣贵人,彻底倒向了皇后墨兰的阵营。
为了孩子,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成为对抗年世兰的马前卒。
与此同时,翊坤宫的年世兰听闻欣贵人病体沉疴,心中得意,催促曹琴默加快动作。
温芳在一旁恭敬地伺候着,将年世兰的每一分急躁和狠毒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在墨兰的暗中保护和授意下,欣贵人配合着演了一出“病入膏肓”的戏。
她面色蜡黄,卧床不起,偶尔被宫人扶着在御花园短暂透气,也是一副气息奄奄、弱不禁风的模样。
连胤禛来看过两次后,都皱起了眉头,吩咐太医尽力救治。
年世兰觉得时机快要成熟了,开始暗中运作,在胤禛面前流露出对六阿哥的怜爱。
还时不时在胤禛面前感慨:“生母若有不测,稚子何依?”
墨兰觉得,收网的时刻到了。
这日,欣贵人病情突然加重,呕血不止,昏迷不醒。
胤禛被惊动,亲自赶到欣贵人宫中探望。
彼时,在胤禛身边伺候的年世兰,也跟了上去。
只见欣贵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六阿哥在乳母怀中哇哇大哭,场面一片混乱。
刘太医战战兢兢地回话,依旧说是“沉疴难起”。
胤禛面色阴沉,他总觉得欣贵人这病来得太过蹊跷。
就在这时,皇后墨兰带着白泽林匆匆赶到。
墨兰一脸凝重:
“皇上,臣妾觉得欣贵人此病甚是古怪,特意带了白太医前来,再为妹妹诊治一番,或许有一线生机。”
年世兰心中一惊,想要阻止,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胤禛正心烦意乱,闻言立刻准了。
白泽林上前,仔细检查欣贵人的面色、舌苔,又取了她呕出的血沫和尚未服用的汤药残渣仔细验看。
片刻后,他跪地回禀:
“皇上,皇后娘娘,欣贵人并非寻常虚症,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混合毒素。”
“此毒由几种药物混合而成,长期服用,会逐渐损伤心脉与根基,造成虚弱呕血之象,若不及时察觉,最终会衰竭而亡。”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胤禛色变:
“中毒?何人如此大胆!”
白泽林呈上证据:
“微臣查验过欣贵人近日的药方与饮食记录,发现其中几味药材,单用无害,但若与欣贵人日常食用的某种特定燕窝中的成分长期结合,便会生成此种慢性毒素。”
“而太医院记录显示,调整药方加入这几味药的,正是刘斌太医。”
“那批燕窝,则是内务府统一分配,由黄总管分发给各宫的。”
矛头直指刘太医还有黄规全。
黄规全身后是谁,众人皆知。
刘太医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墨兰见状,沉声问道:
“刘斌!你身为太医,竟敢谋害宫妃!说,此事是何人指使?”
刘太医刚想开口求饶,却猛地对上了年世兰威胁的眼神。
他浑身一颤,想到家中老母的性命还捏在对方手里,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只能连连磕头,额上瞬间见了血,咬死道:
“微臣医术不精,一时疏忽,弄混了药材,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无人指使!求皇上开恩啊!”
这时,虚弱的欣贵人悠悠转醒,听到这一切,她挣扎着,泪流满面地对胤禛哭诉:
“皇上,刘太医为臣妾看诊多年,从未出过差错,怎会突然疏忽?定是有人指使他!”
“还有那燕窝……臣妾……”
她没有直接说出年世兰的名字,但言语间的指向任谁都听得明白。
胤禛脸色铁青,他听明白了。
燕窝是黄规全经手的,黄规全是年世兰的人。
年世兰想要夺子去母的心思,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方才她威胁刘太医的眼神,他也看在眼里。
可是……
年羹尧是她哥哥。
想到这,胤禛哪怕不愿,也不得不压下心中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
“唤黄规全来!”
黄规全早已得了消息,有所准备。
他被带来后,立刻跪地喊冤,随即推出一个小太监,言之凿凿地说正是此人负责分发燕窝,定是此人见欣贵人失势,拜高踩低,以次充好,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胤禛看着这漏洞百出的顶罪,心中一片冰冷,却又不得不顺势而下。
他点了点头,又一次做了糊涂账:
“既如此,刘斌医术不精,玩忽职守,革去太医职务,即刻逐出京城,终身不得行医。”
“那个势利眼的奴才,藐视宫规,交由慎刑司严加惩处。”
“黄规全御下不严,罚俸半年!”
处置之中,甚至没有提及年世兰一句。
她与此事,便就这样毫无关系了。
如此明晃晃的偏袒,让年世兰暗自松了口气,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得意。
却让床榻之上欣贵人心如死灰,浑身冰凉。
也让站在一旁的墨兰,心底泛起刺骨的寒意。
胤禛对年氏的维护,竟到了如此是非不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