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昭慧格格的周岁宴,胤禛亲口承诺恢复齐月宾协理王府之权后,齐月宾便不再耽于病榻。
她积极配合治疗,按时服药,强迫自己进食,尽全力让身子快些康复。
不过半月余,她便重新开始出面处理府务,虽脸色仍带着些病后的苍白,但行事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干练。
很快,雍亲王府的后宅便形成了齐月宾与年世兰分庭抗礼的对峙局面。
两人共同协理事务,却各怀心思。
常在如何处置府务上争执不下,需墨兰最终裁断。
一时间,府中下人办事都需格外小心,生怕卷入两位侧福晋的明争暗斗之中。
整个雍亲王府的后宅,因此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两位侧福晋互相牵制,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由于墨兰这个嫡福晋看似中立,实则暗地里在立场上明显偏向齐月宾,
加之她们这个阵营里还有生育了三阿哥弘时的李静言,以及新近也开始学着协理部分事务的冯若昭,
年世兰在势力对比上,就显得有些势单力孤,常常处于下风。
为了抗衡齐月宾一方,年世兰意识到她必须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
她环顾整个王府,有可能被她拉拢利用的,似乎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就是与她几乎同时期进府的格格,费云烟。
费云烟生得极美,是一种艳丽又锐利的美,眉眼飞扬,顾盼间自有风情。
她刚进府时,其实也曾主动向风头正盛的年世兰示好,流露出结交的念头。
只是彼时,年世兰正得盛宠,又自负家世容貌,见费云烟如此貌美,心中顿生忌惮,觉得此人定会与自己争宠,所谓的结交,也不过是想攀附利用自己罢了。
因此,心高气傲的年世兰非但没有给费云烟任何好脸色,反而三番两次让她碰了软钉子。
她那时反而更愿意与齐月宾交往。
不为别的,就因为齐月宾和她同为将门之女,有共同话题。
更因为齐月宾样貌清秀端丽,气质总是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
这样的齐月宾,让当时独占宠爱的年世兰感到安全,觉得她不会构成威胁。
可是,人果然不可貌相。
如此看似淡泊无害的齐月宾,最终却反咬了她一口,让她失去了孩子。
经此一劫,年世兰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
在这吃人的后宅之中,哪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深?
今日可以是把手言欢的姐妹,明日就可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眼前是对你绽开的笑脸,背后指不定就藏着要你命的刀子。
她不愿,也再不敢掏出一份真心去结交什么所谓的姐妹了。
她现在只相信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只有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纽带。
下定决心后,年世兰便主动去了费云烟所居的云艾轩。
费云烟自入府以来,恩宠实在算不得多。
胤禛除了她刚进府时按规矩宠幸过一次之外,其余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拢共只召幸过她三次。
之前很长一段日子,王府后宅几乎是嫡福晋柔则与侧福晋年世兰平分秋色。
费云烟也不是没有想过寻一个倚靠。
她最初找上的就是风头最劲的年世兰,可惜对方一点面子没给,几次三番拒绝了她的示好。
后来,她也尝试过向嫡福晋那边靠拢,不知是不是福晋嫌她心思活络、左右逢源,也并未真正接纳她。
她正因此失意了许久,在府中处境尴尬。
如今猛然见到这向来眼高于顶、从不肯正眼看自己的年侧福晋竟主动上门,费云烟一时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年世兰却没给她太多反应时间,进屋后便径直在上首坐下,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费格格,本侧福晋今日来,是给你指一条明路。”
“如今府中形势你也清楚,齐月宾那边抱成团,你我若各自为战,只会被她们压得永无出头之日。”
“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我,事事以我为首,听从我的吩咐。”
“只要你足够忠心,办事得力,我自有办法让你得到王爷的青睐,分得几分恩宠。如何?”
这话说得直白又强势,仿佛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费云烟心中飞快地权衡着。
年世兰性子霸道,绝非良主,且与她结盟,等于彻底站到了福晋和齐侧福晋的对立面,风险极大。
可若拒绝……
以年世兰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日后在府中的日子恐怕更难熬。
她再次想起自己多次试图投靠福晋却被无形拒之门外的经历,心下一横。
罢了,既然福晋那边路不通,如今年侧福晋主动抛来了橄榄枝,自己若是不接,立刻就会遭到她的报复,到那时,这府里恐怕真的没人会救自己了。
若能借此机会得到宠爱,摆脱眼下这无宠无依的窘境,哪怕是与虎谋皮,也值得一试。
想到这里,费云烟不再犹豫,她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对着年世兰行了一个大礼,垂下头,声音带着顺从:
“侧福晋肯垂青云烟,是云烟的福气。云烟愿为侧福晋效犬马之劳,从此以后,唯侧福晋之命是从,绝无二心。”
年世兰见状,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看着费云烟此刻卑微地跪伏在自己面前,她心中涌起一股掌控她人命运的安心。
什么平等互助的姐妹情谊,她年世兰不需要。
她要的就是如今这般的臣服。
年世兰并未立刻让费云烟起身,而是慢条斯理地继续训话,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你既跟了我,只要你忠心不二,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答应你的事也必定做到。但是——”
她话音一转,变得冰冷:
“若是你敢阳奉阴违,或者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背叛于我,那你的下场,绝对会比齐月宾当初惨烈百倍。”
“到时候,可不只是你一个人在府里难受,你府外的家人……想必你也不希望他们因你而受到什么牵连吧?”
费云烟听到这赤裸裸的威胁,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心中一阵后悔,只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可现在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将身子伏得更低,几乎贴到地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卑微保证:
“侧福晋明鉴,云烟既已决意追随,便绝不敢有丝毫异心。云烟及家人日后,全仰仗侧福晋庇护了。”
年世兰这才真正满意,语气缓和了些许: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这几日你好生休息,我会替你想办法,寻个合适的时机,在王爷面前为你美言,帮你争宠。”
说完,年世兰起身,离开了云艾轩。
就在年世兰开始着手为费云烟谋划争宠之法,苦思如何制造机会时,颂芝带回了一个消息——
嫡福晋乌拉那拉·柔则,被诊出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