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烛火摇曳中,她看见胤禛坐在她床边。
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格外温和。
“醒了?”
胤禛的声音低沉:
“今日公务缠身,没能赶回来陪你生产,让你受惊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月宾都同本王说了,甘氏行厌胜之术诅咒于你,这才气得你动了胎气,早产遇险。”
“菀菀,你受苦了。”
墨兰虚弱地摇头,声音细若游丝:
“四郎政务要紧,妾身明白的。”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泪光:
“只是……今日之事,终究是妾身的过错。”
“身为福晋,竟未能察觉甘妹妹有孕在身,还按家法重罚于她,致使四郎子嗣受损……请四郎责罚。”
胤禛握紧她的手,语气坚定:
“不必自责。”
“甘氏行厌胜之术诅咒你在先,是其心可诛。”
“你按家法处置并无过错。”
“孩子没了,是她自作自受。若她安分守己,不行此阴毒之事,又何至于此?”
这时,墨兰注意到胤禛头顶的好感度数字已然变化。
从原来的【95】,升到了【98】。
想来是生下孩子,又给自己加了3分。
难怪胤禛对自己致使甘氏小产也这般宽容,原来是对自己的好感度已近满分。
“甘氏犯下如此大错,不能再留府中。”
胤禛语气转冷:
“待她身子好些,便移送京郊田庄严加看管,永不召回。”
闻言,墨兰心中一定。
甘氏这个心腹大患,总算彻底清除了。
“不说这些了。”
胤禛神色缓和下来,眼中带着真切的笑意:
“菀菀,你为本王生了个健康的阿哥,本王心甚慰。”
“今日虽凶险,但你们母子平安,便是最大的幸事。”
胤禛的喜悦感染了墨兰。
她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微微一笑,柔声问:
“四郎可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了?”
“弘昐。”
胤禛温声道,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着这两个字:
“‘昐’意为日光初现,光明温暖。”
“愿他如晨光般,给王府带来希望与祥和,也愿他一生光明磊落,温润如玉。”
墨兰轻声重复:
“弘昐……日光初现,真是个美好的名字。”
她依偎在胤禛怀中,似是随口道:
“说来,也是万幸,弘昐这孩子有福。”
“今日生产时凶险万分,若不是泽林及时赶到,只怕……现在想来还后怕不已。”
“特别是想起之前宜修妹妹日日送来的补汤,还有今日甘妹妹出事时那杯茶……”
胤禛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眉头微蹙:
“汤和茶?什么汤和茶?”
墨兰示意芳若。
芳若立刻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瓷碗,碗底残留少许深色药汁。
旁边,还有一个小茶盏,盏底有半杯剩余的茶水。
芳若跪地禀报:
“回王爷,这瓷碗中是宜侧福晋今日送来的安神汤,说是给福晋定神用的。福晋只喝了几口便觉不适,奴婢悄悄留了些。”
“这盏茶是甘侧福晋出事时,宜侧福晋端给福晋压惊的,福晋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白泽林上前一步,躬身道:
“王爷,经草民查验,这安神汤中加了少量红花和麝香。”
“红花活血,麝香开窍,但长期服用会耗损孕妇气血,动摇胎元。”
“而这茶盏中检出莪术和三棱的痕迹,此二药活血破瘀之力极峻,于孕妇是大忌。”
“福晋今日突然发作如此凶险,与此脱不了干系。”
墨兰轻声道:
“四郎若不信,可传太医查验。”
胤禛面色沉静,看不出情绪,只对苏培盛道:
“传章弥。”
“四郎!”
墨兰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带着恳求与后怕:
“今日生产时,宜修妹妹曾执意要带章太医闯入产房……”
“若妹妹真存了别的心思,又如此信任章太医,只怕……”
“妾身恳请四郎换一位太医查验。”
胤禛凝视她片刻,眼神深邃,终是对苏培盛改口:
“传刘府医。”
刘府医很快到来,仔细查验后,结论与白泽林一般无二。
证据确凿,胤禛眼中闪过冰冷厉色。
他沉默片刻,对苏培盛下令:
“带人仔细搜查深秀轩,一应物品都要查验。”
“将宜修身边的心腹之人,全部拿下,分开严加审问。”
“嗻。”
苏培盛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胤禛转身握住墨兰的手,语气坚定:
“你放心,本王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墨兰依偎在他怀中,柔顺道:
“菀菀相信四郎。”
——
清晨,天色微明。
苏培盛前来回话。
他跪在胤禛面前,面色凝重:
“王爷,奴才连夜审问了深秀轩一干人等。”
“剪秋那丫头嘴硬得很,受了重刑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倒是其他几个侍女太监招了些事情……”
苏培盛顿了顿,继续禀报:
“据招认,宜侧福晋确实常命人在福晋的饮食中动手脚。”
“譬如,用芭蕉熬汤,芭蕉性寒,孕妇长期食用会致使难产,即便生下也多为死胎。”
胤禛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本王当日还夸赞她侍奉殷勤,不想是包藏祸心。”
“本王要亲自去问问,姐妹一场,她如何能下此狠手?”
说着,胤禛就要起身。
“四郎且慢!”
墨兰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眼中含泪,
“能否……能否将宜修交给妾身处置?”
胤禛皱眉:
“你还要为她求情?她这般害你,你还要心软?”
墨兰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却坚定:
“宜修终究是妾身的亲妹妹。她失了弘晖,心智失常,才会行差踏错。”
“求四郎给妾身一个机会,让妾身好好劝劝她。若她执迷不悟,再处置不迟。”
胤禛凝视她良久,终是叹息一声:
“罢了,就依你。”
“本王答应你,今日只是去问问话,不会处置她。”
“一切等你身子好些了,自行决断。”
他起身欲走,又回头叮嘱:
“你好生休养,不必为这些事劳神。”
墨兰目送他离去,眼中的泪水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她轻声对芳若道:
“去请齐格格来一趟。”
不多时,齐月宾匆匆赶来。
墨兰示意她坐下,缓缓道:
“妹妹,我生产时多亏你守在门外,这份情我记在心里。”
齐月宾忙道:
“福晋言重了,这是月宾分内之事。”
墨兰握住她的手:
“今日请你来,是想托付你一件事。我身子还未恢复,府中事务还要劳你多费心。”
“特别是……深秀轩那边。”
“方才,王爷亲自去审问宜修了,待王爷走后,你命人看管好她。”
“别让她寻了短见,也别苛待了她,一切等我亲自处理。”
齐月宾会意点头:
“福晋放心,月宾明白。”
待齐月宾离去,墨兰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她知道,这场姐妹之间的较量,终于要到了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