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一丝清爽的凉意,拂过凤阳王府的亭台楼阁。
庭院里的桂子已结了细小的花苞,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甜香,沁人心脾。
楚凤辞坐在书房的紫檀木大案后,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目光却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望向院中那几株开得正盛的秋菊。
她的心,却不像眼前这般平静。
就在半个时辰前,府中的医官柳扶风前来请脉,结果却让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王爷,三位君侍的脉象……都有些奇特。”
柳扶风愁眉紧锁。
“赤焰侧君的脉象沉而稳,似乎是前次生产后调养得宜,气血充盈的表现。可这几日,他却有些异乎寻常的嗜睡。”
“温知许侧君与温知意侧君,脉象滑数,与常人有异,却又达不到喜脉那般明晰。”
“只是两人近来都有些食欲不振,时而又会突然想吃些酸的辣的。这……行医数十年,也未曾见过如此相似又模糊的脉案。”
柳扶风躬身告退,满腹疑窦。
楚凤辞却在心中轻轻笑了。
柳扶风诊断不出,是因为月份实在太浅。但她的系统,却不会出错。
【叮!温知意已成功受孕!】
【叮!温知许已成功受孕!】
那夜过后,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犹在耳边。
而赤焰,虽无系统提示,但楚凤辞对他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这些日子对他的格外关注,也让她捕捉到了那些熟悉的、微小的变化。
三个孕夫。
这个认知让楚凤辞的心中,涌起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感觉。
有喜悦,有满足,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有孕,本就是一道艰险的关隘。
更何况,温知许还身负“通明血”的死劫,孕育子嗣会对他本就脆弱的身体造成何等负担,尚是未知之数。
她绝不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楚凤辞收回目光,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
“来人。”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
“传听风、观雪。”
“是。”
很快,两个身姿挺拔、眉眼间英气勃勃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正是听风与观雪姐妹。
经历过生死考验与灵泉洗礼,她们早已褪去了当初的稚嫩,一举一动都透着亲卫的干练与凌厉。
“参见王爷!”两人齐声行礼。
“从今日起,你们二人不必再跟在我身边。”楚凤辞的声音清晰而冷静。
“你们的任务,是去暗中保护温知许和温知意两位侧君。”
听风和观雪闻言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领命。
“属下遵命!”
“记住,是暗中。”楚凤辞加重了语气。
“他们的院落周围,不许任何可疑之人靠近。他们若出府,你们必须寸步不离。”
“一应动向,每日向我密报。若有紧急情况,可直接处置。”
“是!”
“去吧。”
待两人退下,楚凤辞又唤来管家福伯。
“王爷有何吩咐?”福伯恭敬地问。
“府中侍从,重新调配。”楚凤辞的指尖在桌上划过,仿佛在勾勒一张无形的网。
“赤焰、温知许、温知意三位侧君,每人院里增派两名机灵可靠的侍从,贴身伺候。饮食起居,务必精心,不得有丝毫差错。”
福伯心中一动,王爷如此郑重其事,莫非……他不敢多问,只垂首应是。
“花月眠侧君那里,也添两个得力的人手。”楚凤辞继续道。
花月眠虽未有孕,但女儿弄玉尚且年幼,同样需要仔细照看。
“至于正君……”楚凤辞顿了顿,想起苏清寒那清冷独立的性子,“他身边已有清风,再添一个稳重些的便可。”
“是,老奴这就去办。”
“还有一事。”楚凤辞叫住他。
“府中之前那些……各家送来的夫侍通房,虽早已遣散,但难保没有留下什么手尾。”
“你再去仔细查一遍,所有相关的旧物、旧人脉络,全部清理干净。我凤阳王府的后院,只能是我亲自点头认可的人。”
这句话,她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福伯的腰弯得更低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明白王爷的意思。这是要将王府后院,打造成一个绝对纯粹、绝对安全的铁桶。
过去的那些莺莺燕燕,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交换,都将成为过眼云烟。如今的凤阳王府,只有王爷和她认可的家人们。
“老奴遵命!定会办得妥妥帖帖!”
福伯退下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楚凤辞站起身,走到窗边。
她看着下人们开始在各处院落间悄然走动、交接,一切都在她的意志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听竹苑的方向。
温知许此刻,大概又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书吧。
那人清冷孤傲,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雪松,却不知在无人之时,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会是何种神情?
是茫然,是无措,还是……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而他的弟弟温知意,怕是正为自己突然变得刁钻的胃口而烦恼,或者因为控制不住的困意,在某个角落里偷偷打着盹儿,像只慵懒又毫无防备的小豹子。
还有赤焰。
楚凤辞的眼神柔和下来。
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在经历过一次生育的辛苦后,再次有孕,心中定是百感交集。
他会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却也比任何人都更需要陪伴和安慰。
想到这里,楚凤辞心中微动。
或许,是时候重新规划一下府中的居所了。
现在的王府,侧君已有四位,再加上一个正君,子嗣也渐渐多了起来。
若还像以前那样随意安置,终究显得不够规整,也不利于管理。
正君苏清寒所在的主院,地位超然,自然不必变动。
那四位侧君……
楚凤辞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四个字。
梅、兰、竹、菊。
君子四雅,正好对应他们四人。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在心中扎了根。
她要给她的男人们,最好的名分,最好的居所,以及……最安稳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