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侍卫,得了命令,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对着瘫软在地的苏清寒做了个“请”的手势。
态度恭敬,力道却不容抗拒。
苏清寒的身体还残留着丹药化开后的暖意,腹中的剧痛已经消失,可心里的窟窿,却被那淬了冰的寒风,越灌越大。
他没有挣扎。
或者说,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句“再有下次,就不是一颗丹药这么简单了”,和那句“把正君‘请’回碎玉轩”,如同两道烙印,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魂魄里。
羞辱。
无边的羞辱。
他,苏清寒,京城曾经的第一公子,如今竟像个犯人一样,被人架着,押回自己的院子。
而那个女人,从头到尾,没有再看他一眼。
清风哭丧着脸,想跟上去,却被赤焰伸手拦住。
“女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碎玉轩。”赤焰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他看着苏清寒被带走的背影,心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冷漠。
主上的威严,不容挑衅。
任何人,都不行。
……
凉亭里,恢复了死寂。
楚凤辞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
这个苏清寒,果然是个麻烦。
资质是SSR级别没错,但性格也是SSR级别的难搞。情绪波动这么大,对孕体伤害极大。若不是她有系统商城,今天这个孩子,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一个不听话的生育工具,价值会大打折扣。
看来,禁足是必须的。必须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孩子出生前,不能再出任何幺蛾子。
楚凤辞的脑子里,正飞速盘算着如何彻底拿捏苏清寒,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叮!突发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家族的延续】
【任务内容:检测到宿主后院空虚,子嗣单薄,不利于凤阳王府的长远发展。请宿主在三个月内,至少再寻觅一位资质评定为“乙等”以上的新夫君,并成功纳其入府。】
【任务奖励:500积分,随机武技宝箱一个。】
【失败惩罚:随机剥夺宿主一项已掌握技能。】
楚凤辞:“……”
她捏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这个狗系统,是魔鬼吗?
她这边刚把一个SSR的麻烦精关了禁闭,那边就催着她去开新的“卡池”?
还“后院空虚”?
她现在已经有两个孕夫了!在整个大燕王朝,都属于蝎子拉屎——独一份了!这还叫空虚?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500积分”和“随机武技宝箱”的奖励上时,心头的火气,瞬间被理智压了下去。
那颗新手保胎丹,就花掉了她100积分。
那是她完成新手任务后,仅有的积蓄。
如今,她的积分账户,已经清零。
穷,是原罪。
没有积分,就意味着没有底牌。万一苏清寒或者赤焰再出点什么状况,她拿什么去保?
更何况,这次的奖励,还有一个武技宝箱。
她现在虽是武者,会的却只有最基础的内力运行法门,对敌手段单一,全靠内力深厚来碾压。若是遇上同等级别,但招式精妙的对手,必然会吃亏。
武技,是她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至于失败惩罚……剥夺一项已掌握技能?
她现在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一身武道修为了。若是被剥夺,她就又变回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草包。
那种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所以,这个任务,必须做。
不就是再找个男人吗?
多大点事。
反正她对情爱毫无兴趣,纳夫君,不过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获得奖励,顺便生下更多高资质的后代,巩固自己的地位。
本质上,和前世公司里做项目,拉投资,没什么区别。
夫君,就是她的“优质资产”。
孩子,就是她的“投资回报”。
想通了这一点,楚凤辞心中最后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
她站起身,对着旁边垂手侍立的福伯吩咐道:“福伯。”
“老奴在。”福伯连忙躬身。
“去给我拟一份名单。”楚凤辞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和果决,“把京中所有年龄在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尚未婚配,家世清白,且有‘一技之长’的男子,都列出来。”
“一技之长?”福伯有些发懵。
“不论是文采出众,还是武艺高强,亦或是精通数算、格物、农桑……只要有一项拿得出手,就算。”
楚凤辞补充道。
系统的资质评定,绝不可能只看家世和相貌。内在的“潜力”,才是关键。
福伯虽然不解女君为何突然要这种名单,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下:“是,老奴这就去办。”
看着福伯匆匆离去的背影,楚凤辞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
500积分,我来了。
……
碎玉轩。
“砰!”
一只上好的白玉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清风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头都不敢抬。
苏清寒站在窗前,背影孤绝而僵硬。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整整六个时辰了。
从被侍卫“请”进来的那一刻起,院门就被从外面锁上了。一日三餐,由专人从小窗递入,除了清风,他不被允许见任何人。
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他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最苦的黄连水里,又被扔进了冰窖。
那个女人,怎么敢?
她怎么敢如此对他!
她将他强行娶进王府,让他蒙受奇耻大辱,如今,又将他仅剩的尊严,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在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之前,你这条命,不是你自己的,是我的。”
那句话,一遍遍地在他脑海里回响。
她根本不在乎他!
她只在乎他肚子里的那个东西!
苏清寒的手,死死地攥着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恨!
他恨楚凤辞的无情和霸道!
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两个小厮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哎,你听说了吗?女君让福伯去搜罗全京城青年才俊的名单了!”
“什么?真的假的?王府里这不才刚有两位主君怀上吗?怎么又要纳新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是要找什么有‘一技之长’的,怕不是又要充实后院了!你说咱们这位女君,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手段这么厉害……”
声音渐行渐远。
可那只言片语,却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苏清寒的心上。
他猛地回过身,脸上血色尽褪,一片惨白。
纳新?
她要纳新人了?
在他被禁足的这一天,在她刚刚用最无情的话语羞辱了他之后,她竟然就要去寻找新的男人了?
原来,换一个人来做,不是一句气话。
她是真的,随时准备换掉他。
一股比刚才动了胎气时,还要尖锐百倍的痛楚,从心脏的位置,猛地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不是身体的痛。
是骄傲被彻底碾碎,是存在被全然否定,是最后一丝幻想被无情戳破的,绝望的痛。
他苏清寒,在她眼里,真的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物件。
一个不够听话,就会被立刻打入冷宫,然后被新的物件所取代的,失败品。
“呵……”
苏清寒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像是自嘲又像是悲鸣的笑。
他缓缓地走到桌边,看着地上的碎片,然后,慢慢地蹲下身。
“公子,您别这样,小心割到手!”清风大惊,连忙想去阻止。
苏清寒却没有理会他。
他伸出手,无视了那些锋利的瓷片,径直从一堆狼藉中,捡起了一块最大的碎片。
他看着那块碎片,看着里面映出的,自己那张苍白、狼狈、又带着一丝疯狂的脸。
“楚凤辞……”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你以为,把我关起来,再找个新人,我就会认命吗?”
“你错了。”
他猛地收紧手指,锋利的瓷片瞬间割破了他的掌心,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与那狼藉的碎片混在一起。
“我绝不会,让你如愿。”